走了。 袭朗一手撑着伞,步履缓慢地走在宫廷,看着斜雨潇潇之中愈显娇柔的春花。 今年,怕是没空陪阿芷踏春赏花了。 漫步游走期间,他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凝视着他。 他停下脚步,依着直觉望向视线来处。 有人身形一闪,避到了几棵花树后。 他就静静站在原地,一直望向那里,心里已大抵猜到是谁。 无言地僵持一阵子,四公主败下阵来,转过花树,款步上前走了几步,“袭大人。” 袭朗颔首,没似以往一般讲究礼数,只是凝视着她。 四公主抿了唇,怯怯地对上他视线。他此刻的眸子一如往昔般的漆黑明亮,眸光让她想到了大雪之后的月光,清寒、冷冽。 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顷刻间便明白,因着她情不自禁的出了错,日后与他连泛泛之交的关系都不能维系。 只恨他袭朗太专情,除了枕边妻,别的女子的倾慕爱慕之于他,都是负累。别人兴许会愿意享受被人无言深爱的情形,他不能,他会认为那是亵渎他的发妻。对他夫人不公平。 所以,他是她常常叹息得之是命、不得亦是命的一个男子。 随即,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困惑。 了解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动心。 这男人也是奇了,始终不知道,他之于女子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始终不会懂得,一个女子对他倾心是多容易的事。 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听着他诸多传闻长大成人的?哪一个在见到他之后,能够无动于衷? 那样的情意,就如劲草的种子落入肥沃的泥土,会以骇人的姿态疯长。不可磨灭。 而她也一直明白,这是她可望不可及的男子,一直拼尽全力,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心迹,甚至十分冷静理智地给自己找了归宿求他成全。却不想,到最终,还是被他察觉了。 功亏一篑。 袭朗垂了垂眼睑,问道:“殿下选择陈家为归宿,当真?” 四公主怅惘一笑,“当真。” 袭朗颔首,“好。别做傻事。”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连与她客套的闲情都没了,“宫里乱,少四下走动。” 意思不外乎是说,少见他。四公主强迫自己点头。日后,连遥遥相望都不能够了。也好,她能死心,他能清静。 袭朗转身。 “袭少锋,”四公主哑声道,“你……保重。” “多谢。”袭朗漫应一声,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步履如常地走出她视线。 回到住处,袭朗在一棵桃花树下驻足多时。 想到了往年带阿芷在别院外赏桃花的情形,想到了她那时的笑。一如此时被雨水浸润的花瓣,柔美清艳,目光灵动婉转。 只有与他单独相对时,她才会让真实情绪浮现在眼中、脸上,十足十的满足、欢悦的小女子意态。 人前,她就只是个有着澄澈无辜的一双大眼睛的袭夫人,与他千丝万缕的情意,都牢牢收在心里。 从来也不记得,她曾为了他在人前失态。 也不知道她怎么修炼出的这等功力。 可也知道,那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情意,才最是深重绵长,不会叫任何人觉出一丝暧昧,沉缓坚定,不容人质疑。 那也许是她自己以前都没察觉到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