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他的血肉。 鲜血一滴一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离开他的身体。 那些原本在外侧缭绕的、无法侵入的黑气,渐渐弥散在了他的眼瞳中,浑浊的眼珠透出了一种沉沉的暗色。 那片透亮的纯白上沾染上阴翳,如同不详的前景。 而并没有一个人知晓,在他们的眼中,这已经不是人,而是一个稀有的实验体。 有人来看他,是当初被他救了性命、却恩将仇报的异能者,贺川。男人成为了这座基地的负责人,原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反手就被送上了实验台。他看到了男人冰冷的眼神,打量着他如同打量着货物,惯于算计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怜悯的意味,而是彻头彻尾的利用,想方设法榨干他的每一滴鲜血、吸干他的每一寸骨髓。 无尽的痛苦中,想要自我了断都不能够,他只能一日日清醒而绝望的活着。 他的异能在缓慢发生变化,愤怒与绝望化作了黑暗的种子,在内心之中生根发芽。 终于有一天,在实验员的说笑声中、在刺入身体的冰冷针管中,完全转变的异能暴动。他处决了所有曾喝过他鲜血、吃过他血肉的人,他将这个基地化作废墟,幸存者的希望变作了死城。 他在困缚他一生的囚笼中,漠然的听着外界震天的惨叫。 有人跪倒在玻璃门外,惊恐而憎恶的看着他,用尽了世上最污秽的词语,凄厉的诅咒着他。 他背对着外界的那一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人世间一切痛苦的开端,终不过是源于当初的那一次心软。 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 无数画面与声音化作洪流冲刷过的脑海,席卷了意识深处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褚泽在实验室中,短暂而悲剧的生命。 那些凄厉的哀鸣渐渐远去,最后的最后,楚歌只听到了一个轻轻的声音: “你想好了吗?” “你真的要救他吗?” “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后悔。” 第72章 act1·畸骨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嘶声力竭的问询, 想要答案却得不到答案, 那问询的声音渐渐淡去了,只有漫天过耳的呼啸风声。 那个人被金属铁链镣铐着,依旧坐在金属囚笼中, 神态安详的如同已经睡去。 他已经睡过去了。 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在异能彻底转变后的那一次暴动中, 褚泽选择了毁掉这座城市,幸存者基地从此变作了死城。而他短暂的生命,也从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被抽取过多少的血液、被割下过多少的血肉, 就化作了多少枚黑暗的种子。 悄无声息的存在于每一个啃噬过他的异能者的身体里,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了所有的反抗。 也包括不可置信的贺川,被他汲取压榨掉了所有的生命力。 风声中。 毁灭的尽头。 然而并没有什么欢喜愉悦的意味, 在尘埃落定后,那只剩下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孤寂。 意识的最后一点残片,久久未曾消散, 在这个地底下的废弃实验室中,孤独的徘徊着, 如同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 百年之后,终于又有两名不速之客, 打扰了他的安静。 . 楚歌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残存的意识,仿佛带上了两张不同的面具,呈现出两副截然相反的面孔。 他激起了陆之南的异能暴动, 他冷漠的想要将陆之南置之于死地, 而当楚歌割开自己手腕、将鲜血灌进去之后, 那股残酷的、暴戾的意味,却悠悠散了开来,只剩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哀叹。 “你后悔了吗?” 许久之后,楚歌低低地问。 空气里并没有任何声音应答他。 却有一幅幅画面从眼前掠过,那是一个男人,从濒死垂危到身强力健,从寻常异能者到顶尖强者,眉锐如刀,嘴唇削薄,五官轮廓深邃分明。 正如贺钦。 亦如陆之南。 刹那间有一个荒谬的猜测从心底划过,楚歌难掩心中的惊骇,他回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异能第一次觉醒后,在月光下看到的陆之南的模样,从里到外,完全被黑絮所占满,仿佛有一头可怕的恶兽,蛰伏于黑暗之中,虎视眈眈的窥探。 那不是什么有形的恶兽,而是黑暗凝结成的种子。 贺川反手将褚泽送到了深渊中去,他喝下了褚泽的血液,吃下了褚泽的血肉,饮下了褚泽的骨髓。那些血与肉化作了黑暗的种子,永远都存在于后人的身体里。 那是与生俱来的原罪。 却再也等不到能够宽恕罪孽的那个人。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