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小厮到了正堂后的小院子里,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已经能清楚的听见摇色子的声音了。 常守示意不必再继续带路,小院子里花草丛生,树木隐蔽,远远看去,常护对面坐着孟望,满脸写着对这个游戏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三弟。” 常守没有靠太近,大概是怕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突然蹿出来把常护给吓死,但是他这声音响起来,对常护来说已经非常惊悚了。 “谁?!”常护猛地回身四处张望,下意思就把地上的骰子往自己屁股后面拢。 他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当下愣住,好半响才眨了眨眼,确信不是自己看错了,迟疑的喊了一声:“二。。二哥?” 那边的常守是真的,会动,还会对他点头对他笑:“是我。” 倒是孟望很淡定,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二公子。” 常守对他点头,慢悠悠走过来,然后对孟望道:“我与常护说几句话。” 孟望了然的点点头,转身利落的走掉了。 常护一下子就闷不做声了,常守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的时候,常护还坐在地上戳骰子玩儿:“你怎么来了?” 常守看他,倒是没叫他起来,打算就这么说了:“爹让我来的。”说完顿了一下,“会在帝上京长住,明年我要在这里参加科考报名。” 说到这个,常护又想起来常思安,哼了一声后得意洋洋的笑:“好啊,你早就该考了,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三年了,让他瞧瞧什么才叫天才,笨鸭子还成天自我感觉良好。” 常守沉默了一下,这一顿,常护有些心虚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干嘛。。你少训我,那混小子欠骂,讨厌得很,说他一句怎么了?!” “你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了么?”常守竟然真的就没有训他不该这样说话,反倒是话锋一转,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常护撇眉,心里面烦躁,极度不耐烦的把骰子砸到眼前的地上:“我有什么好做的?!我做浪荡公子,做上京纨绔,游手好闲就是我的归宿!反正有你在呢,我做什么有什么要紧的?” 他说的是气话,也不完全是气话。 的确,有常二这么个哥哥在,常护并不需要费尽心力的去想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常守是肯定能做京官的,凭他的才干,做个常深远这样的大官也不是不能想的事情。 他就算一辈子这么闲散着,常守也不会不管他。 但常守知道,其实常护心里面真正的念头,并不是这样的。 他这些年自己心里有气,有心结,不是针对别人,只是针对自己。 他气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也气自己脑子实在不争气,怎么念书也念不好。 他闯祸,闹腾,叛逆,更多的心思,其实也是想让自己获得一些存在感。 在常守这个二哥哥宏大的光芒下,得到自己的存在感。 只不过他选了一条让所有人都头疼的路,走得久了,自己都把自己走丢了。 “你还记得父亲为我们起名的初衷么?”常守的声音非常的温柔,即便是让所有头疼的常护,他也总能不急不躁的说话沟通。 常护沉默下来,也不扔手里的骰子了。 常淮阳此生挚爱着他们的母亲喻氏,哪怕故去多年,常淮阳也从没有动过续弦的念头。 当年喻氏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便盼着是个男孩的。 反倒是常淮阳,抱着头胎的女儿,笑得满面春风,同失落的喻氏讲:“女儿好,头胎是女儿最好了,大福气呢!女儿是娘的暖心人,是上天给的礼物,是最好的!” 只要是喻氏生的,他都爱极了。 取名为暖。 愿长女,永远温暖待人,永远做喻氏的暖心人。 那时候常淮阳便说,若是以后生儿子,便要以守护为名。 他们一家子的男人,守着护着他们的家,守着护着家里的女人。 而常护出生的时候,他们要守护着的那个人,走了。。。 常守现在这么问,常护觉得鼻尖发酸,闷声道:“阿姐嫁得好,阿娘也不在了,家里有你守着,够了。” 常守没说话,他起身走到常护身边,温润儒雅的常二公子一点不嫌脏,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他坐到常护身边,拉过了常护的手:“不够的。” 常护怔住,转眼看他。 “光是我守着,不够的,阿娘虽然不在了,可依旧有需要你护着的人啊。”常守看着他,忽然笑了,春风般笑意,送进常护的心底。 “阿姐有孕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