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秦如玉要去千乐门做歌女,冯月莲一开始是强烈反对的,一是秦家虽家道中落,但至少是富过的,往日身份还摆在那儿;二是她砸重金自小将她培养得如此完美,怎能因歌女这层身份让秦家颜面受损? “可是娘,难道你要让我被那严家公子当做玩物示人?歌女虽听着不体面,但是至少短期内不用献出身体去伺候人...” 几句话,反驳得冯月莲无话可说。 江陵居民谁人不知严礼的性子?恶劣嚣张,从来不将女人当做人看,歌女身份听着不体面,但怎么说也比成为严礼的身下玩物来得强。 “罢了,说来说去到底也是爹娘对不住你...” 冯月莲摆摆手,不再言语。 ———— 杨景淮知晓秦如玉难处,于是每日只安排给她两三节英文课,余下时间便让她自行安排。 “如玉,我真的可以帮你。” 杨景淮又一次提起这件事,当然,结果还是被秦如玉强硬拒绝。 “杨大哥,你已实属不易,我不想再因我爹的事拖你进泥潭,债主那边我求来了一月时间,我有信心能在一月内填上我爹砸出来的窟窿。” 假话,都是假话,她说这些不过也是为了安慰杨景淮,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若实在寻不到法子,我一直会站在你身后,如玉。” 他深知她的脾性,不再多说什么。 “嗯,谢谢你,杨大哥。” 忙完学堂的事,秦如玉又匆匆赶到千乐门梳妆打扮。 千乐门是江陵极其有名的、专供富人打发时间的地儿,所以每处都装修得格外富丽堂皇,华美壮观——昂贵的大理石铺地,一盏盏水晶灯散发的明亮光芒晃得人头晕目眩;每面墙上的手绘壁画的人物除了众人所熟知的上帝与圣母,剩下的还有那些以单薄衣料堪堪遮住胸乳与私密处的女神画像... 极尽奢侈的千乐门,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给出的工钱自然不低,不然她也不会丢弃自尊来到这里当歌女。 “新人,到你上场了,别磨蹭了。” 有人在催促了,秦如玉不自然地扯扯过于修身的红色旗袍,深吸一口气,戴上面具登台演唱。 不用紧张秦如玉,刚开始总会不习惯... 她在一众富商的注视下走到麦克风前,轻轻握住它,低头清了清嗓子。 秦如玉声线柔和,歌声婉转动听,台下富商们喜欢她这副嗓子,交头接耳间打算让千乐门管事让她把面具摘下来。 一曲终了,千乐门管事找到她说明那些富商的要求,她不带半点犹豫地拒绝,“管事,一开始您就说我可以一直戴着面具,既然约定已成,那便不可轻易违约不是吗?” 声音淡淡,管事的也是老油条了,听她这么说,笑呵呵的,“诶~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是把面具摘下来让那些富商瞧瞧,说不定日后千乐门的头牌就是你了,届时拿的钱可是会翻倍涨呀。” 管事眼神肆无忌惮地端量着她,獐头鼠目的模样比那严礼还要恶心。 “不需要,我只需拿我该拿的那部分就好了。” 秦如玉回了梳妆间,摘下面具,卸掉面上浓妆,对镜摸摸自己这张脸,嗤笑一声,“有什么用呢?” 戴好帽子与棉衣,低头绕过那些来来往往的富商从千乐门的小门回了秦家,脚不沾地地忙了一天,她困得沐浴时险些溺死在水里,好在翠翠及时发现,不然第二日秦家就得办场白事了。 如此忙了有六七天,江陵下雪了,鹅绒似的雪团扑簌簌地往下落,眨眼的功夫,地上就积了层薄薄的雪。 “呼...” 秦如玉裹紧围脖在风雪里穿梭,进了千乐门,里头暖洋洋的,不多会儿暖得她后背浮了层薄汗。 “如玉啊。” 管事找到她,笑得谄媚。 “怎么了?” 她问。 瞧他那副嘴脸,多半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他下面一句话就表明了他此次前来找她的目的。 “咳,是这样的,易老板今晚想约你小酌两杯,你看看要不要...” 他搓着手掌,话没说完,给足旁人遐想的余地。 “我来千乐门不是卖身的,请管事的替我回绝了那易老板的邀约。” 她的话毫不留情,管事的晓她性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嘟囔两句就走了。 来千乐门这些日子,有不少富商想砸重金邀她小酌两杯,不过她都拒绝了,原先打算来这儿已是丢弃不少自尊,若是再答应他们这些人的无理要求,她当真是属于自甘堕落了。 距离与严礼约定之日还剩十七日,这些日子也攒了些钱,不知一月后是否真能填上她爹砸出的窟窿。 “别放弃,秦如玉。” 摩挲桌上的面具,唇畔弧度多多少少有点牵强。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