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正依偎着彼此温存。他在台阶上站着,目光恹恹,湿冷的惧意抓住足踝,顺着伤痕累累的小腿染透了脊骨。 被悫王从乌塞王庭抢来中土送给她的四姊,之后再次拱手让人,落入肃骨介贵女的掌心。命途多舛,几经易名,贵女与所爱共享财产,他已如破烂的门户,被透明的新月往复敲打,在这异乡永远失去了至亲。昼夜交替,寒声渐起,珑和沉默着走向佳晖,银子般沁凉的双瞳在夜色中闪烁着碧玺似的光泽。 昨晚他已没有再听见弟弟的呻吟和啜泣了,他以为肃骨介贵女随行的恩都里们终于对遍体鳞伤的光魄失去了兴趣。然而事实是母亲赏赐的玩物摆弄不多天就损坏得厉害,已没办法再用。部件零散的肉体早已没了人的形容,留着也是累赘,没有谁会费心照顾他。珑和在想,如果他此时在贵女的身前苦苦哀求,贵女会不会恩准他看护光魄。这样的念头也仅仅只是一瞬,转眼间烟消云散。他看见祥哥从屋里拎出一团简单拆解过的血肉,习以为常地丢进犬房。那是两顿的分量,只喂了一半,黑色鬈发的头颅盛在盘子里,搁置一旁。 珑和听见贵女的獒犬在嚼光魄的骨头。 她待任何一名男子都没有心——甚至谈不上心这样深埋于肺腑间的东西——她在自己诞下的恩都里面前展露些许人的面孔,可那也仅仅只是掩盖剥削和牺牲的假面。她将自己不要的仆人赏赐给儿子解闷,就如同把残羹冷炙丢进狗的饭盆,鼓励它取食。狗不感到屈辱,甚至受宠若惊,她用这样的手段驯养宠物,为了名望而行使权力,以此显示自己在族群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在珑和看来她恐怖异常,然而她自己却不那么觉得,她只是对牺牲品没有兴趣而已。谁会喜欢繁衍的工具、屠宰的刀锋、犁地的公牛和喂狗的饲料? 使团中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爱是萨赫麟·空猗,那是她的心尖,她的独眼。 细碎的月光啃食树影,晚风拂过时摇晃着叹出两声凄厉的啜泣。母亲的肩头圆润而宽厚,搂着她两只碧色眼睛的小猫,相接触时皮肤的肌理紧绷,但很快又为天性所软化,像绸缎一样随着他们不断坠落的人生而委顿在地,寂寂如眠。阿布卡赫是万灵的母亲神,他们何尝不是母亲的孩子?夜寒霜深怯断魂,盘中头颅死中吻。珑和抚摸着光魄沉静的遗容,说‘哥哥很快就去找你。’ 小猫扑人的动作太大了。 尽管视觉受限,佳晖仍听见风向的猝然改变,凛冽的酒气掩盖去鲜明的杀机,这一定程度上蒙蔽了她的感官。在经历过无数次劫杀之后,区区一名夷男尚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然而佳晖误将自己当成了珑和行刺的对象,以至于她拧身抬臂、朝后顶肘的同时,一道细如银丝的微光从她眼尾掠过,毫不犹豫地刺向空猗。佳珲在此刻醒悟,冷水兜头而下,魂飞魄荡。 她扑袭的动作凶猛异常,俨如被痛击七寸的毒蛇,珑和被佳珲的阴影席卷至身下,残缺了两指的手掌已经摁住他的胸膛,坚如磐石的膝盖几乎将他手腕砸断。佳珲恼怒至极,牙齿锉出一声锐响,鼻翼两侧皱痕深凿,本就丑陋的面目狰狞异常,懒散的筋骨未经活络而骤然调动,骨骼弹动的脆响一连串地响在耳畔,珑和紧咬牙关,惊恐地瞪着她即将砸下的拳头,泪水争先恐后从眼眶中涌出。她臂上的青筋凸凸弹动,掌骨末端的骨节早已在争斗中磨损得近乎平坦,巨大的恐惧攫住珑和的心神,他终究还是溃败下来,闭起双眼发出哀痛的长鸣。 痛苦的嚎泣不似人声,久久盘旋在驿馆上方。院落里火光升腾,珊蛮从地上摇晃着起身,四分五裂的象牙义眼掺杂着血液落在细草间,掌心的裂伤从指蹼延伸至神门,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她很受冒犯,怒火中烧,要将行刺她的恩都里用做祭祀母神的人牲,以此洗去她所受到的侮辱。大典客匆忙入宫,将肃使遇刺的消息告知陛下。少帝对于肃使在馆驿的行径早已有所耳闻,风俗各异,她不置喙,然而人毕竟是人,不是器物。上失其道,人心散落也不稀奇,她只好奇馆驿设置重兵,那夷男是如何行刺的。这是她四皇姨送出去的人,夜已深了,少帝要休息,遂让娄兆去定王府把皇姨从温柔乡里拎起来,带点礼物上门探探肃使的口风,了解一下事件原委。 这种刺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