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朱红色四合云纹长裙,外边儿是兔衔灵芝纹的玉色竖领衫,因着都是暗花,用料虽繁琐讲究,却显得十分清雅,温柔和顺,似竹如兰。边峦同往常一般的锦袍,白金色在外,领袖缘翻出红花树对鹿纹,眉眼间颇有英气,起身请她入席。 当下花奉把盏,金淙儿执壶,梅婴领着大房的沉麝、香灺,二房的玉柳、濯莲,三房的云卿,六人陪跪。第一盅酒自然递了北堂岑,道贺家主进爵。金淙儿岁数还如此小,便挣了个孺人,逢年节参加宫宴能够见到深宫中的哥哥,自是喜得眉开眼笑,为着哄得家主开心,吉祥话说了不知多少。花奉又捧酒递给齐寅与边峦两位哥哥,请二人转上,与几名侧夫侍人拜了先生,递过了酒,纷纷入席。小满看了会儿蝴蝶,觉得没意思,进来找哥哥,斑儿抱她上前给娘爹叔叔们行礼问安,刚要转下去,叫北堂岑拦住,命长仆端大椅来,让公子就坐在边先生下边儿,挨她近一些。 自举家回到托温以后,总有当朝权贵与豪门大族问及斑儿的婚配,更有甚者委派官媒翁上门,通言纳采。北堂岑烦不胜烦,斑儿也不愿离开娘,心神恍惚,几次垂泪。北堂岑干脆就挑了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为斑儿捐了一座三圣庙,取名‘承恩观’,对外便说公子而今已是修行的居士——她也没扯谎,观里的娘娘为斑儿取号‘玄览居士’,承恩观每逢初一十五布施,平日奉养老弱。斑儿行事老道,能够独当一面,只在她的跟前才百般撒娇。 而今斑儿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有两个很伶俐的孩子,是他收养在膝下,躬亲照顾,也住在儿童居,哥哥叫寄木,妹妹叫云庄。这样一来,斑儿在娘跟前进孝的时间就少了,北堂岑很想他,又不好总叫他来,会打扰他。齐寅就总笑,说得亏这是没有把公子配出去,还在一个屋檐底下呢,这就开始想。 小满方才一直在哥哥屋里和侄女、侄子玩,这会儿闹起来,腰身一拧就下了地,钻进娘怀里,晃着腿儿,牛筋与鹿筋铰接着的木头假腿儿‘嘎吱嘎吱’地响。 “好宝儿,就在娘身上吃,也没什么的。你哥哥小时候也在娘身上吃。”北堂岑托着小满的两肋,将她往上抱,放在两腿间,让长仆给世女摆饭,就摆在她桌上。虽然小满平时在锡林那儿的时间多,吃饭却没受锡林影响,北堂岑面上不说,心底庆幸得不得了。小满一手拿筷子,另一手握着勺,脸快埋进饭碗里,每口都像小老虎,把汤水吃了一桌子。 “这个饺子好吃,娘吃一个。”小满用筷子戳了蒸饺,举到北堂岑眼前。小孩儿吃的是小孩儿饭,少油盐,不放酱,北堂岑摇摇头,说“谢谢小满,娘不吃。” “娘吃一个。”小满认真道“这个好吃。” “咱们世女刚在前头照顾小锦鲤,回来又关照她的娘,可真是个小忙人儿。”花奉掩着唇笑,让金淙儿往上首看,世女又开始劝人吃东西了。正好梅婴在跟前服侍,听了花侧夫的话,也笑起来,手上动作也不停,将各样的菜色给家主夹在盘里,戏道“我的娘,这是你的造化,哪来此等好福气,世女拿着饺子递到嘴边儿孝敬,你还不吃?”小满因而也笑道“娘吃。” “行,行,我吃。省得惹小满急了,你们这些爹爹叔叔的合起伙来对付我,敬酒不吃吃罚酒。”北堂岑叼了蒸饺,一仰头吞在嘴里,嚼两下咽了,虽调了香油,味道仍是淡得很,不知锡林命人在馅儿里藏了多少蔬菜,尝起来都串味儿。望着小满殷切的眼神,北堂岑摸摸她小脑瓜,违心地说好吃。 小满吃饱了饭就要下地去玩,北堂岑恐怕她又不安生,随处乱跑,对脾胃不好,三令五申之后才放她,点了素来稳妥的四个小侍子后头跟着,这才安心。 院内有小戏台,待吃过了饭,齐寅吩咐将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都叫来,就在后厅摆设,侍人搬来卧榻摆放在上首,榻前两张雕漆案,一张放攒盒与酒壶,另一张预备着放点下酒的小菜。先生是一椅两几,公子和侧夫们都是一椅一几。 上房点起彩灯,沉麝与香灺筛了两坛石榴酒,待回来时,已经开戏了,头一出便是《建土封侯》。女娲未有诸侯,有女宓妃、姒宝。宓妃以姬水成,姒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宓妃为姬,姒宝为姜,二帝用师以相济。及东方部族叛,以父字为氏,九黎氏任智刑以强霸而不王,宓妃、姒宝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二帝修德,九黎之民自攻其君,则建土封侯。最初的二十八方国,其中便有显国,北堂岑喜好声势,又爱繁华,这出戏正合她心意。 这一厢锡林从席上转下来,给花奉、金淙儿回了酒,平叙兄弟之礼。那一厢梅婴叫人拿了几个食盒,装好家主素日爱吃的下酒菜和细果子回来,边峦轻轻唤了声‘岑儿’,北堂岑这才瞧见了梅婴,‘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