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高阶九九八十一层,有没有说法,钟听不懂。 她懂的只有这样的路她还得连着登几回,倒意外碎石瓦砾通通没有,像是来前有谁从下到上细致清扫过,平坦洁净得不像被雨浸过的山路。 最后一层迈完,燎烧味入鼻,中央高坛里敬着三支新香,尖上火星生细烟,随风袅。 钟听低头绑鞋,再抬起来一眼望见站在经幡飘扬之间的女人,穿着很素,戴的首饰也低调,无法从嘴边细纹里探究年龄,是哪家财不外露的贵太太。 与钟听不同。 她太鲜艳,像天空的经幡落了下来,五彩之中缺的那一片红披到她身上才显现。 这位当然不可能是解及州的亲妈,而是那一脉的某个远房小姨。 是鸡犬升天还是喜结连理,钟听不太清楚,有些人的事你就算打听也打听不清楚。 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没什么生疏的,那背阎罗的八卦还是她跟钟听说的。 虽然她确实眼高于顶,单是姿态就展示着看不起钟听,但好歹一年里有这么一天她们站着同一片地,总要聊两句的吧。 钟听挂上笑脸,挺热情地过去打了声招呼。 贵妇自动远离她两步,手巾往鼻上捂:“快点的吧,不知道搞这副德行给谁看哦。” 这儿就咱们两个人,给谁看。 让你好外甥搞的,能找谁说理去啊。 “行,那我先进去拜。” 擦肩而过时,钟听发尾被揪了一下,“嘶”着一声回头。 贵妇手里还攥着她的一撮,指尖一抿,朱红在指腹蛮扎眼,“年年这样不三不四像什么话?一点敬意没有,迟早遭报应。” 解及州都不怕,她怕什么报应? “现在下去不耽误事了么。”何况她刚护理的色,“我那敬意不都放您外甥身上了。” 贵妇拍拍手,觉得她真讨嫌,沾上她跟沾上晦气没差别。 钟听乐得别人离她远点,可面子要做,反手从包里摸了个细窄礼盒,里面装着根刚才买的链。 贵妇眉眼这才舒开了点,挥手,“快进去吧。” 正殿外看金碧辉煌,里看红烛摇晃。 按说该诵经高声洪亮,但这一处别说香客了,僧侣老道都没见一个。 有经声,小,细微的回荡,像是从迢迢的地方远渡过来。 中心层层帷帐把四方地一分为二,将神秘挂起。 往日钟听只在外面拜,对里头到底贡着哪位神仙一概不知,跪就完了,好他妈搞笑的,跟行为艺术似的。 还要求她有虔诚有敬意,奉给哪位啊? 今日她也打算火速跪完火速走的,可雨下完还有风不是? 从窗边溜进来穿堂一缕,和在殿内昂首的人同样调皮,卷起一角看似厚重的帷帐,誓要掀一掀真面貌。 钟听没来得及移开。 金刚怒目降妖伏魔,菩萨垂眉众生好度。 是谚语,是广记。 可她眼里不是。 钟听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画面,神经一跳,有钟声敲响,震荡。 鬼脸狰狞凶神恶煞,一手高扬掌握尖刀,利刃朝向她心脏。 罗刹食人夜叉红发。 卷帘之前你有没有想一想,踏入六道,世间正邪一不一样。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