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师君没能等到春麦播种的那一天——因为仅仅十五日之后,一场冰雹突袭天水,断绝了春天播种的可能,今年陇西注定再一次挨饿。陇山上的叛军已经饿疯了,月黑风高夜,他们终于忍不住下了陇山,突袭朝廷一条运粮道。很多时候坏事就是因为“想不到”,粮道上的隘口守将想不到叛军竟然疯到绕行百里来夺粮,夜里睡得安稳,忽听见耳边松风嘶嘶,惊醒过来——原来那竟是刀口划过咽喉的声响。 自此,陇山脚下的守军粮道被断,一日内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军报仍不能送出,只能等待外面守军发现隘口被夺,回来救拔。 但一来一回,所费时间何止十日,十日之后陇山下的营寨早就被叛军连根拔起! 师君此时显得十分镇定,叫来营中诸将,对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明日我会带着人前往天水,劝降叛军。地形图在何处?” 地图展开,师无算道:“接下来,我有一条铤而走险之计。”他的手指滑动,指在了四条陇道交汇之处,略阳。 陇山久攻不下,若能断陇道,则叛军不足为虑,这一点,所有人都能明白。然陇道复杂,谁又能保证能一击即中? 可生死之际,若不铤而走险搏一搏,就真只能坐以待毙。几位将军深深地看着师无算,沉重地点了点头。 师君向他们长长一揖,说了声“多谢”。第二日天未亮便集结使团,骑上马,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上。远处祁连身披白雪,雁声惊寒,似是为他送行。 叛军营帐中,贺文逸倒是破例见了师无算。 他们上次相见,是在夏郡。贺文逸着实想不起来师无算此人的性子,只知道他总跟在昭王身边,一语不发,不似什么才华横溢之人,遂对他的映像仅仅停留在制镜师的儿子上,其余不十分深刻。 起初听闻线报时还不信,不料今日真是他来。 是那远方的朝廷无人可用,还是内斗凶狠,派了这么一个替死鬼过来? 一切不得而知,贺文逸在这陇山蜗居太久,说得好听是“蛰居待时而动”,可这待时究竟是何时!季叔玄劝他,反攻京师不急在一时,陇山是个及其适合厉兵秣马的地方,这西北的风刀砂砾,吃上几年也就习惯了。 可贺文逸心中沉闷,他是京师锦衣玉食长大的亲王!几年前被人从关中一路赶回陇山的仇他一直记在心里,愈酿愈苦,他日日夜夜梦到的,都是带兵攻回京师,那金銮殿上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终于把他皇兄的一切痕迹烧光,他心中方才舒服些许。 然而午夜惊醒,耳边听见的还是陇西苍凉的风声,他这仇恨便催得他越来越急切,仿佛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