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弄个吊灯砸死全班人,最后还是心软了,只是稍微吓唬了一下子。 为了帮助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半夜跑出去报警……桩桩件件的我都数不过来了,你看你,除了有时候经验不足,免不了留下点把柄,几乎是个完美的犯罪分子,而且善良过头。要是你在乎那些批评声,算不算一种暴殄天物呢?” 臊得银霁跟到了火焰山没两样:“够了、够了,别再说了,我罪恶的一生都快被你盘尽了。” 元皓牗得意道:“你信不信,等你到了七十岁,我还能给你出本传记。” “快住手啊大大!要是不小心出版了,这本传记一定会跟《我的奋斗》出现在同一个书单,书单名就叫‘NPD是如何自我催眠的’,读者发现作者甚至不是本人,绝对要抠破头皮。” 最近,银霁总在思考元皓牗这么做的动机。 不难发现,失去了母亲的小男孩,会把他的幻想女友塑成一尊美丽的雕像,偶尔抬头看看现实,从中取得一些素材,收集起来打磨一番,再装点到她身上——永远也不嫌华美繁复,市面上流行的风格是洛可可还是巴洛克,全都跟他无关。 不知道这是皮格马利翁情结还是纳西索斯式的顾影自怜。从结果来看,银霁不能被任何人改造,遑论重塑——当匠人收起斧凿,她连夜吸取天地精华,又长回了原来的样子。 对此,雕塑家持盲目乐观态度:“有的人成长就是比较慢啦,你说你最近量过身高,已经一米六一啦?还不赶紧跟我去锻炼,十八岁之前,一定能摸到篮球板。” 不对,这不是现实该有的样子。 漫长的“灰色地带”也不是。坐在生与死、黑与白的中间,只有一位女祭司。 除了要求她放下刀,银霁不是没听过有人在梦里呼唤“阿京”的名字。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元皓牗。 “还有一句真话,我觉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好,你说你说。” “你好像很喜欢当我的共犯。” “那当然,我有童子功的。” “除了童子功,你还需要一点动机培训。” 这是不可逆的培训。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魔女银霁就是在把一个活人当成食物吞入腹中,组成自己的一部分,永远剥夺他的血肉、吞没他的精神、限制他的自由,直到死亡来临。 她坐起身,看向窗外漫天的大雪。那岂止是雪,简直就是把天上的白云扯碎了倾倒下来,至清的天与至浊的地被这块破碎的白幕布连接在一起,有好戏快要在后面上演了。 昔日,周穆王与西王母相会瑶池,穆王赠与锦缎百匹,西王母献“白云歌”。西王母是上古女神,后人怕她寂寞,就牵强附会了周穆王这个人物献给她,又受制于男尊女卑的粗鄙观念,把男皇宫廷里的腌臜尽数搬到了神话中。 换做真的西王母,眼看着周穆王被人拱着夺了她的权,还拿点蝇头小利骗她在年会上表演节目,一定会气到显出豹身,扯碎锦缎,哗啦啦地丢在那个臭不要脸的便宜老公脸上,就和现在窗外的景色一模一样。 元代有个王冕,针对罔顾女方意见硬凑cp的现象发表了看法: “秦楚之山青欲舞,白云不向湖山住。?” 断章取义来看,这是西王母在说:你当这里是秦楼楚馆,是个女子都要为你载歌载舞?不如乘白云去也!——“我与白云皆幻住,白云与我应同趣。” 什么样的人才配与她同趣? “我欲高飞洞庭船,赊月买酒邀谪仙。 为君唤雪梅花天,握手一笑三千年。” 最后一次,银霁站在“善良过头”的立场上认为,她和元皓牗的重逢就是一个错误。 “你不用再讨厌法语了。楼阿姨去的那个国家确实不禁枪,那场悲剧……官方说法是,政变的流弹射中了她。可我调查过,所谓的政变只是一场‘汤尼潘帝’,最后统计,真正参与政变的人一个死亡名额都没占,受伤程度最严重的仅仅是手臂骨折——从这里可以看出一点肉搏可能性高于引入枪支的痕迹。而且,从国外派去的医护队,有大使馆,也有自己的营地,不管去到什么地方,都有警队护送。毕竟没去实地考察过,具体情况我也不好说,仅从‘人之常情’来推断,在那些灾民眼中,政变难道比遏止病毒肆虐还重要吗?谁会开枪射杀前来拯救自己的白衣天使呢?所以我有一个怀疑,楼阿姨是知道了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你愿意听我说下去吗?” -end =========== 诗句出自《白云歌为李紫筼作》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