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秦端起茶杯,盯着热气氤氲的茶水。 “说了,然后呢。” 孟何满肚子话直接噎在喉咙里。 没然后。 大姐去世,娘都没打算把人带回家埋葬,就因为出嫁女藏回家会带衰家里兄弟。 那时候即便知道,半点用也没有。 孟何垂下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 孟秦抿口茶水,随后把被子转在手里,抬眸瞧见孟何搁在桌子上的左手,腕上带着一只老款廉价手表。 表盘应该时常被摸,蹭亮蹭亮的。 她勾起唇,情绪好些。 “去年考上的京大?真厉害。” 孟何抬起头,迷茫的眼睛里恢复一丝光,又有了倾诉欲。 “我赶上了好时候,因为一直没丢下书本,恢复高考的时候才考了高分。” 他说:当年大姐去世后,他花了一年时间高中毕业,然后去考过盛京轻工业学校,只可惜他没考上。 也不对,说是考上了,却因为有人要进学校,直接把他名额给挤掉。 “那段日子大嫂生下大妞妞没多久,又怀上一个。” 他错过大学录取,又赶上运动,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没钱再供他去上学。 “大哥二胎是个儿子,开心坏了,生产队正好老会计生病,我回屯里就顶上了会计的工。” “对了,大姐你还不知道吧,三姐得她师傅真传,做得衣服让一个顾客特别喜欢,把自家儿子介绍给了三姐,她后面也嫁到城里。” 如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手艺人,继承了师傅们的裁缝铺子,供养着两老。 “你看我身上这套,就是暑假回家的时候,三姐给我做的。” “挺精神。” 孟何开始漫长的回忆,想去调动大姐的情绪。 他说:家里爹娘和大哥有子万事足,特别喜欢俩孙子,后头大嫂又生一儿一女,总共四个孩子。 那时候年代特殊,是越穷越光荣,又没分家,他的工分和家里的混在一起,他就觉得挺混乱的。 迷茫的时候就喜欢去找三姐说说话,然后俩人一起去寺庙里给大姐上香。 “我和三姐还在庙里给你点了长明灯,可惜六八年闹革命,寺庙被拆了。” 孟何没说,当时他们为抢回安置在寺庙里,大姐的一家骨灰,正面跟人斗了一场,双方都没落得好。 最后寺庙只拆一半,而他骨灰盒子碎了。 风一吹,扬一脸灰。 孟何红着眼噗嗤一笑,就说当时闻着一脸面粉味,他还以为自己伤心过度,鼻子坏掉了。 闹这一场也不是全然没影响,回去后公社被批评,传到生产队的话更难听。 生产队长倒是没撤掉他会计的位置,他?连累他们屯小十年没能选上先进。 后来,熬几年后,公社选拔工农兵大学生,三姐夫帮忙撕给他一个名额。 巧得是,学校就是他考上的那轻工业学校。 “大姐你说多巧,我就剩最后一学期就能毕业,赶上了十月宣布恢复高考,我请假去三姐那复习,考上了!” 这一句话,孟秦听出来不少信息。 临近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为什么重考? 请假不说回家复习,却去孟许那。 她问孟何,“家里什么时候分家的?” 孟何:“你怎么知道!” 很震惊。 随后一想大姐这么聪明,估计他无意中说漏了啥。 孟何抬手抓抓脑袋,“七四年就分家了,有人想要我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找到大哥大嫂跟前想花钱买。” “爹娘也想我就在生产队里好好当会计,然后早点娶老婆再生几个孩子,去年大学就会影响我结婚时间,不如沉现在把名额卖掉。” “我没同意,就喊了二姐三姐回家,直接把家分了,爹娘跟大哥一块过日子。” 孟秦放下茶杯,“你分到宅基地了?” “没,嫌麻烦,想着正好被推荐上大学,我去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