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黯里,他眼瞳幽黑,只夜灯在这幽黑里映照出一点清亮如星光。 星光里,全是她。 好得不像真的。 她心慌意乱。 “不用了吧。”她有点仓促地移开目光,垂着眼睑,匆匆忙忙地拒绝,比背台词更庄重,“我再坚持一下就好,不必麻烦你。” 不必,实在不必。 她会胆怯,就像飞蛾与火。 “再坚持一下,崴得更厉害,一个月都走不动吗?”秦厌反问。 闻盈哑然。 微茫的灯光里,她贴在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肩膀,像是揽住一个触手可及的梦。 温热的气息像春日的风钻进他领口,像突然重现的青葱岁月,带来昨日的璀璨日光,送他回到某个带着青草气息的遥远午后,在悠扬杳渺的钟声里,重拾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秦厌。”寂静无人的黑暗里,他听见耳边细碎如竹风的低语。 她说,“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这么亲密?” 这不像她,他想。 闻盈那么骄傲,那么冷静,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她该永远理智、永远矜持、永远克制,骄傲地把心动当成是冲动。 她只要最好,次好、很好都不要,差一点都不行。 黑暗与寂静里,闻盈不像是闻盈。 而秦厌也不再像秦厌。 “不是第一次。”他说,“出国前那一年,我们从小钟楼出来,你问我能不能让你抱一下——那才是第一次。” 那也是秦厌人生里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靠得那么近。 近到只要她再留心一点,就能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她的一样。 “挺后悔的,”他说,像是陈述,心甘情愿认命,“如果当时抱紧你就好了。” 很漫长的寂静与黑暗里,她一直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 像是心照不宣地在昏暗里守护某个共同的隐秘,亲密依偎的两个胸膛里,两颗遥远又切近的心脏跳动着,应和着,揉成同一个旋律。 秦厌开车送闻盈回家。 其实闻盈早已从闻爸爸那里搬出来,她平时都住在自己的公寓里,有点孤独,但很清净,可惜她刚刚崴了脚,行动忽然不便了起来,决定回家住一段时间,蹭一下家里的保姆和司机,等扭伤好了再搬回去。 他们在封闭的沉闷里一时无话,闻盈于是提前打电话给闻弟弟下楼来接她。 闻弟弟已经上高一了,高高壮壮,一看就像闻爸爸,走出去很能唬人,现在也在仕英高中上学,和姐姐的关系算不上很亲密,但也过得去。 免费劳动力,不使白不使。当秦厌把车停在闻盈家楼下的时候,闻弟弟已经拿着手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我弟弟。”闻盈扶着闻弟弟的胳膊从副驾驶座上下来,隔着落下的车窗向秦厌简短地介绍,又偏头看向闻弟弟,顿了一下,像是迟疑了一瞬,很快勾起一点纯属礼貌的弧度,浅淡得转瞬即逝,“这位是我的合伙人。” 她说,“你就叫他……秦先生吧。” 秦厌幽黑的眼瞳紧紧盯着她。 他知道那个冷淡、理智又克制的闻盈重新回来了,回来得这样轻易,就好像先前黑暗里依偎的耳鬓厮磨和推心置腹从未存在过。 也许她宁愿从未存在过。 “不用这么见外。”秦厌看着她,勾了勾唇角,没什么笑意,很慢地说,“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外人。” 闻盈抿了抿唇。 她在微冷的夜风里和闻弟弟并肩看秦厌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在追你?”闻弟弟扶着她上楼,随口问,“你不喜欢他,但你俩是合伙人,暂时没法拆伙?这确实蛮尴尬的。” 闻盈怔了好一会儿。 “没有,不是。”她解释,“没这回事。” 闻弟弟似懂非懂。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