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季插言道:“正是,正是,只要是酥油花会,必得请方丈来。”说罢对澄明方丈笑道,“老禅师,等今天这酥油花会完了,我就到你那去,跟你说上三天三夜佛法。” 澄明方丈呵呵笑道:“孔施主有此雅兴,贫僧自当奉陪。” 裴明淮见这澄明方丈慈眉善目,必是个有道的高僧,看众人对他,都极是尊敬。他面前只放了一杯白水,与别的席面大不相同。 坐在澄明方丈旁边的,是一个相貌甚丑的男子,这时对澄明和孔季笑道:“可别忘了我,我最近读了不少佛经,正要找方丈讨教呢。” 澄明方丈微笑道:“陈施主眷恋红尘,再读多少佛经,也是徒劳。” 那“陈施主”一瞪眼,道:“没有,没有,我都已经辞官了,如今是一心一意要学佛了!老方丈,要不,你就收了我这个徒弟吧?” 裴明淮听那人姓陈,长相又丑得颇有特色,已知其人是谁,当下笑道:“听闻陈博先生辞官,原来却到了此处。” “素闻三公子英俊潇洒,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陈博起身一揖道,“不知太师可好?” 裴明淮躬身道:“家父一切安好,多谢挂念。”这陈博当了多年的国子博士,裴明淮素闻文名,听说过其人相貌丑陋,并不以为意,今日一见,才知“丑陋”二字实难形容他的相貌。 众人一番谦让,各自坐下。琼夜亲自端了酒壶,替众人倒酒。她走到裴明淮身边的时候,裴明淮朝她笑了笑,但韩琼夜居然视而不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酒泼出来了,也不自知。 裴明淮有些诧异,他回想起从昨天到韩家以来,琼夜见到他虽然高兴,神情之中,却总有些不自然,也不知是为何。 陈博却喝得十分高兴,对席间一个七八十岁的枯瘦老者,举了举杯,道:“黄大夫,你年纪大了,这酒量,可一点不减啊,哈哈!” 那黄大夫呵呵一笑,道:“那是,那是,老朽也就爱这杯中之物了,哈哈!” 澄明方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白水,对黄大夫道:“黄施主,照贫僧看来,你多年好酒,唔,你这身子,已经虚得不行了,还是早日戒掉,方得延年益寿啊。” 陈博只笑得拍案,道:“老方丈,要他不喝酒?那才是要他的命了!他每次都拖着老孟喝酒,喝得老孟都要躲着他走了。说不定,他哪天就来拖着方丈你喝酒了!” 澄明方丈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闻一闻酒味都犯头晕,哪里敢犯这个戒呢。黄施主,你真该戒酒了,不是贫僧说……”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劝说,那黄大夫又已经三杯下肚了。裴明淮心里暗笑,这澄明方丈迂腐,却哪里知道,对一辈子的酒徒而言,酒就是命根子呢? 孔季左右看了看,道:“怎么没见着丁南?他难不成又病了?” 澄明方丈登时不再劝黄大夫不喝酒,忙道:“我也正想问呢,找到我那徒儿没有?风大雪大,他一个人跑哪去了?” 孔季道:“什么?……”还没来得及多问,只听铜锣声响,他也只有先闭嘴了。一个长须老人站起身来,对着四周一揖,道:“今年这酥油花会,各位赏脸了!” 这老人便是塔县的县令,姓孟名固,已经在这里当了二十多年的县令了。裴明淮白日里去县衙见他,说了来意,这孟县令那又惊又喜的样子,简直像是天上掉了个宝,恨不得亲身上阵,立时把绝壁上的雪莲花全给捧到裴明淮的面前! 夜里到了花会上,孟固又一定要请裴明淮坐上首,裴明淮哪里肯,最后直到韩明出来打圆场,才分宾主坐下。 下花馆那黑底描金的锦缎帷帘一掀开,裴明淮就直了眼。那哪里是什么酥油“花”,这根本就是一排巨大的塑像! 裴明淮看起来,这塑像讲的好像是一个故事。主角是个容貌秀丽的少女,便如真人一般大小,肤色晶莹,裴明淮从未见过这般精美的雕像。似蜡像,却比蜡像白润细腻,少女的脸颊,便如吹弹得破一般。 裴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