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可吴震上次说我一句话,说我在江湖上走动这么久,还这么不食肉糜,就是讽我不知民间疾苦,是真让我自省了良久。” 文帝笑道:“哦?有这事?是为什么这么说你?” “还不是因为官员无俸。既然无俸,那要么就与当地宗主勾连,要么就自己营商捞钱。至于盘剥百姓什么的,那实在是常情了。”裴明淮道,“前些时候陛下你任我为东道大使,我行经晋州的时候,那镇将就做得实在太过份了,杀了人人称快。我上回又至锁龙峡,那处因可捕捞珍珠,原本是赚钱的营生,反因官府强索,变成了催命符。我本想处治当地官员,吴震问我,你处治得了这一地,你管得了天下那么多么?若班禄制不曾完备,那严惩贪贿便无从说起,太子前两年禀告陛下,意图严整贪腐之风,诏令下得自然是好的,但实则并未起到多少用处。可是若要改班禄制,那宗主督护也得跟着撤,如何撤那也得另想法子,不是九宫会没了就能自然而然消解的。只有这些事都妥了,方能重定法典。” 文帝点了点头,笑道:“可你说的这几桩事,都是大大得罪人的事。” 裴明淮道:“上一回在老师家中,听老师一席话,心有所感。人若只想独善其身,圣贤之书便也是白读了。从前我是多心了,疑些不该疑的,负了陛下一番好意,实在感愧无地。陛下都已对明淮赤心置腹,从此以后,明淮也自当忠鲠不挠。其二,陛下恕明淮说句实话,高车的事是必定会发生的,乐良王也是有些不值。自陛下登基以来,说四海升平不是溢美之辞,连素来情势最是复杂的关中也都还算太平,叛乱屈指可数,且也并非民变。但自延兴以来,高车叛乱一年数起,算来都有十数次之多了,慕容白曜取下南朝青齐诸州之后,流民涌入相州冀州,也有数起妖人自立而王而作乱的事,若说没人暗中唆使我都不信。陛下再恼昙曜,但昙曜有一点是没错的,平齐户不是佛图户那等囚犯,大都是好好的百姓,只是运道不好正巧住在那几州罢了,何罪之有?前些时日我见到一个人,说是太子近来结交的,书画文才都好,也因此事沦为云中兵户,这样的人还不知有多少。即便是先帝当年平凉国灭大夏,也多纳文人入朝,陛下还是多给些恩典,曲赦也罢了,否则南朝降民极易被煽动起事。日子过得下去,那叛乱自然就少。若日子苦楚……陛下比我明白这个道理,实在不须明淮多言。” 文帝微笑道:“高车叛乱这几年是多了,那你说,有什么法子?” 裴明淮笑道:“陛下心知肚明,高车无解,谁都没法子。当年道武皇帝离散诸部,偏不曾离散高车部族,不曾化整为零,这就种下了祸根。如今再说,已经晚了。不仅高车,像尔朱氏这样的部落渠帅,也是隐患。就算现在以武力强镇,也只能走着瞧罢了。高车本来内部也复杂之极,前些时候高平镇叛乱不就是因为假镇将在选拔高车羽林的时候受贿,才引出来的么?这么下去,迟早会酿成大乱。从前道武皇帝和先帝在位那时候,征战不断,班赏极多,有没有俸禄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自先帝一统北方以来,想打也没地儿打去,靠赏赐是不成了,清廉的就只有穷死,贪财的便盘剥百姓,更与地方坞壁宗主勾连,朝廷的诏令也就是说说罢了,有些州郡形同割据!回头看看,什么都已经不是当年那样子了,大魏既已不靠征战抢掠为立国之本,无论是法典还是礼制都是非改不可了。” 凌羽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噘着嘴道:“陛下,是不是你说带我去阴山狩猎,又不成的啦?我怎么这么倒霉,每次说去都去不了。” 文帝淡淡一笑,道:“现今高车诸部离心,要想再有昔年去那边巡狩,与高车一同祭天的盛况是决然不成了,但要带你去打猎逛逛还是成的。放心,六七月间就带你去,朕说话算话。” 凌羽对裴明淮笑道:“明淮哥哥,你跟陛下说这么多,就不嫌累么?我听都听累了。你还是陪我玩儿吧,今儿个祭天完了,你带我去坐船游河啊,你不是说四月初八有什么好玩的么?” 裴明淮一怔,他早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平日也罢了,如今还挂心着吕玲珑的事,哪里有这闲心?便道:“我让人陪你去吧,你也看到了,今日是真出了事,我回城后要料理的事还一大堆。” 凌羽一听,小脸一下就绷紧了,自文帝身边跳下了车,道:“你又骗我是不是?你就跟我大哥一样,老是骗我,不把答应我的事当回事!” 裴明淮一楞之下才明白凌羽说的大哥便是莫瓌,脸一沉,道:“你胡说什么?我怎的又跟你大哥一样骗你了?” “你数一数你今天骂了我多少回胡说!你心情好的时候就对我耐烦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骂我!”凌羽怒道,“我没胡说,你就是骗我,你就是说话不算话!不想带我去就不带,答应我干什么!是啦,你从第一眼见到我就没安好心,为的就是骗我内丹。我大哥从见我第一回 也没安好心,他就是去找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