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笑吟吟的看着大家热闹,直感叹自己的不容易。这一转眼,大半年过去,像今儿这般心情畅快的日子真没几日。可是,越是日子热闹畅快,在内心深处,越是有着几分惶恐。虽说生死之事,他早在八年前已经历过,说起来现下也是两世为人,但那一世死亡是个意外,毫无预兆的穿越让他压根没有接近死亡的意识。如今,却是有个宿命在前面摆着,由不得他不盘算,历史到底有没有改变,自己到底还能活上几载。 事关生死,谁又能够泰然处之。 在酒桌上,曹颙的话不多,但是既然身为此间主人,大家自然难免要与他碰杯的。 一来二去,曹颙反而在众人中喝得最多,再加上他心里又装着事,不知不觉就醉了,只觉得浑身发热,在房间里憋得慌,要喘不上气来,便借口要方便,出了九如堂。 门口侍候的小厮要上前来扶,曹颙挥了挥手,叫他退下,自己顺着游廊信步而行。 今儿是月末,天上没有月亮,越发显得漫天繁星格外晶莹,为宁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璀璨。 游廊尽头空旷之地,用湖石堆砌了座小小的假山,周围是尺高、尺宽的池子。是备着夏日间养鱼或者栽种莲花用的,眼下正值隆冬,池内干涸。 曹颙想要扶着池边的台子坐下,不想身子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 夜晚一吹,曹颙头沉沉的,越发迷迷糊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涌出不少东西来。一会儿是自己病入膏肓,皮包骨似的躺在床上,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眼看要撒手人寰,旁边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大肚子女子嘤嘤哭着;一会儿是织造府的大门被贴了封条,花白头发的李氏捧着曹寅的牌位被撵出来,颤颤悠悠的想要上前说话,被一个兵士伸胳膊推倒在地,萍儿、紫晶等人都被捆着,串成一串,被押去发卖,各个衣衫褴褛、悲悲切切,模样实在可怜。 “不,不,我不要死,我要活着!”曹颙闭着眼睛,一边喃喃道,一边伸手比划着,像是要推开什么东西似的。“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不可听闻。 这时,就听耳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响,接着是女子甜糯的话音:“方才就听着像,真是曹家大爷呢!” 曹颙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的站着两个女子,一高一矮。矮的正是方才说话之人,宁春的爱妾秋娘;高的提着灯笼,沉默不语,只睁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怨不得永佳如此,曹颙素日都是规规矩矩的模样,为人行事都方方正正,哪里有过这样憨态?实在是让人觉得稀奇。 曹颙想到宁春素日风流,但是如今却独爱秋娘,两人恩恩爱爱的模样,实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