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提及过,我在这西天取经的队伍里,根本就不算是甚么受人爱戴尊敬的一位师父。我看得出,全是无奈至极才护我上路,若是有得选,若是挣得自由身,或许早在一开始我就只剩下孑然一身了。 怪不得谁,任哪位有神通的大能被禁锢在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身边当牛做马俱都不会好受。由此,我们走走停停磕磕绊绊,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半路聚到一块儿的,能维持不多得的宁静,已是难见。 我没有甚么可教与他们的,反倒是我自己处处受人保护,思及此,总是不免悲哀。 是故虽为人师表已然数载,却惶惶终日不得安心,教我也无暇去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相处细节。我不清楚别家是如何,我能记得自己是如何,但却没想到竟还能够如何。 换言之,除却每晚会被拥在怀里紧紧搂着之外,我倒是真切体会了一番当个受徒弟尊敬爱戴的师父是何等体会。 分明是俊美丰朗的胡人长相,轮廓深邃而凌冽邪肆,瞳眸是浅淡如雾的紫罗兰色,却总是一脸期许地望着我,将大出我不少的手掌覆盖而上,细细揉着手心膨起的掌肉,五指钻进缝隙里,扣着,另一边舀起一勺温热的药膳,哄着我张嘴。 实属受宠若惊,何况我本不应与他有任何交集。 赫连青不再强求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他常念念有词,说是要补偿我,奈何我半分不觉得对方是亏欠了我几何。 他似是觉得我们便就能够如此长久生活下去,地穴深而纳凉,盘曲重迭,易守难攻,在此住了有二叁日,都安静如往,毫无波澜。我压下心中惧意,再如何也不能在妖怪面前触怒他,轻则终身禁锢,重则小命不保,这我都清楚明白。 万一他哪天突然想开了,一把火烧水将我炖了,也不是不可能。、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我自是不敢轻易反抗,好在他还算有耐心,并未做出更过分的亲密之举,每每当我觉得他无法自控时,不知何处而来的压抑,教他自发退开,百般不舍也只是旖旎逗弄。 他说,师者,断不可轻易辱之。 可我不明白,将我囚禁于此,不教我离开,每夜连手都不敢松,这怎么不算是‘辱’呢? 人在屋檐下,不可不低头,纵是心中怨念万千,我也只能装作坦然接受。 极少有人像他这般如此了解我,爱吃甚么,爱看甚么书,甚至于晚间睡熟了是甚么姿势,都清楚明白。我知道他懂得多,会得也多,撇开不合时宜不合规矩的肌肤相贴之外,当真算得上是个体贴好相处的……妖。 我时刻不敢忘记这点,犹恐自己深陷糖衣炮弹,乱了清正本心。 “同我四海为家,观遍天上人间,可好?”男子收拢起鬈曲长发,跪在一边,“师父……主人……” 我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不上不下,真是磨人。 得不到我确切同意,他也不恼,只是择日又来。 “到时仅我们二人,你想要甚么,我都给你寻来,此生再不教主人颠沛受难。” 我瞥了眼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不免觉得可笑,每个设下锁链的人都不了解,我究竟想要甚么。我不怨他人伤我、恨我、欺我、辱我,这皆是命中该遭劫难罢了,但我无法理解手中攥着力量的人,缘何又要作出一副较我更要委屈叁分的姿态。 人人皆是如此,人人都这般待我。 我不需要谁的关心呵护,我只想能够对自己的命运做主,纵使活到这个年纪,似乎是一直身不由己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