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影儿了。 而四周,起码十几道黑影窜出了各自的藏身之处,有的在树上,有的在屋檐上,有的在墙角……一群影卫如马踏飞燕般腾身掠过了院墙,脚底下似踩着云,丝毫不受重力影响。 小官小户家忌高墙,唐家院墙也不高,唐荼荼忙踩上了墙边的花盆沿,伸长脖子望着他们离开。 那些影卫散开成一个环状,围绕在他们主子周围,查探了方圆十丈内安全之后,才各自归位,无声无息地在二殿下身后缀成两排。 不论是高深莫测的轻功,还是这样的警戒方法,唐荼荼都是头回见,一双眼睛似安上了扫描仪,飞快记录着各种信息,眼睛灼亮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那位二殿下似有所感,蓦地回头,目光灼灼,威胁似的盯了她一眼。两排影卫都停下步,皆如他臂使指一般,回头冷冷地盯过来。 唐荼荼立马缩起脑袋,遥遥冲他挥了挥手,跳下了花盆。 已是子时正了,十字街上空旷无人。 廿一低声道:“坊门管制松懈的事,已经交代人下去严查了。” “自然。”晏少昰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廿一心里似猫爪子挠,又问:“……殿下,咱们不拿人吗?” ——今夜来唐府不是来拿人的吗?怎么人没抓走,还给那二姑娘吃了顿好饭?在殿下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的乱民,居然还能吃上饭?! 晏少昰凉凉扫他一眼,没作声。 廿一低头绷紧了后颈:“奴才多嘴。” 坊门已落锁,谁也没当回事,扶着殿下上了路旁的马车。 “廿一。” “奴才在。”身后的侍卫长打着马快走一步。 晏少昰抓住一闪而过的那截思绪,问他:“上回擒住卓力格图,与蒙古换回来的两千战俘,你记不记得什么样?” 那两千战俘,是去年秋后换回来的。 外蒙有广袤的山地和石漠,贫瘠荒凉,粮产极低。骑兵常年在大漠上流窜,每到秋季,就得为漫长的冬天囤粮,总是要在这个时节侵扰边关。 去年擒住他们合罕皇帝的幼子卓力格图后,盛朝以此为挟,换回了两千战俘,把被俘三年的将士们带回了盛朝地土。 其中四百余人是霍将军的亲兵,一路送回了京城,才得以与家人团聚。抵达京城的当日是正月十六,跑百病的日子,陛下在太和门外设宴,给这四百余战俘接风洗尘。 本是为彰显圣德,谁知却成了一场闹剧。 廿一道:“战俘衣不蔽体,发秃齿豁,如拾荒多年的老汉,畏光,怕生,说话含糊。” “吃喝习性呢?” 廿一又想了想:“狼吞虎咽的,一桌菜上去,眨眼就没了。” 晏少昰:“不是这个。还有呢?” “食欲亢进,善饥,一天吃五六顿。极其爱重粮食,一粒米、一滴菜汁都不剩。” 晏少昰微微眯起眼,是了,就是这个。 那两千战俘在喀尔喀蒙古生活了三年有余。游牧民族,不擅农耕,对战俘也没工夫严加看管,只严守城防,不让战俘进城,放战俘在荒野上游荡。 蒙古本是让战俘替他们开荒拓土的意思,可战俘饿得没了理智,哪里还能想着垦地?进不了城,荒野上跑也跑不到哪儿去,人多总比四散开好,便都聚合在一块,吃光了巴丹吉林荒漠上的每一寸草根树皮。 被换回盛朝后也是一样,暴饮暴食,食用无度。三月下放的那批抚恤银是晏少昰签的,彼时他翻着册子看了一眼,竟有十几个战俘归家后,吃得撑死了。 熬过了饥荒,却死于温饱之中,叫人除了唏嘘,再无话。 像这二姑娘这样,几个时辰不进食就会晕倒的,一粒米、一滴菜汁都舍不得剩的,一定是饿怕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