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老爷,老夫人,公主来了。” 守在祠堂门口的管事瞧见由丫鬟扶着拐进院子的公主,匆忙朝里面通传道。 在阁老的威慑下过分安静的祠堂终于响起一些衣料摩挲的声响,乃是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门外。 陈廷鉴更是迅速离座,当先去外面迎接公主。 陈敬宗没动,只是侧过身体,视线越过前面高矮不低的家人,落到了踏水而来的华阳身上。 此时陈宅大部分的院子里都还积着水,好在水不深,华阳穿着一双尺高的雨屐,不紧不慢地走着。朝云扶着她的手走在左侧,朝月在后面提着她的裙摆。 外面多少百姓正在泥泞里奔波,唯独她这个公主,依然姿态万千、贵气十足,就连她脚上的雨屐,也是珍贵的狐皮鞋面、棠木底托。 她那双清冷的眼,更是带着天生的倨傲。 陈敬宗直直地看着她。 华阳只是缓缓行来,谁也没看。 “怪臣治家不严,出了丑事,惊扰了公主。”陈廷鉴躬身请罪道。 华阳虽然敬重这位公爹,该摆架子的时候还是要摆,淡淡道:“父亲免礼。若只是陈家内宅之事,儿媳不必过来,可二房一家借着您的声名贪污受贿,若证据确凿便是违了国法,我身为皇室公主,不得不替父皇监管。” 陈廷鉴双肩垂得更低:“公主所言甚是,臣正要审理此事,请公主上座。” 华阳颔首,从公爹婆母身边经过,率先进了祠堂。 孙氏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儿媳,她站到丈夫身旁。 众人各归各位,华阳对陈廷鉴道:“儿媳不懂如何断案,父亲乃是阁老,您继续审理就是。” 陈廷鉴点点头,目光落回站得比竹子还直的四子身上。 公主不在,儿子只是他的儿子,他该罚就罚,可公主在此,他再坚持让儿子跪下,公主面上也无光。 陈廷鉴改口问:“账本在哪?” 孙氏一直收着,马上递与他。 陈廷鉴翻看一遍,问儿子:“这个账本,你从何得来?” 这种废话,陈敬宗懒得回答。 陈伯宗恭声替父亲解释了经过。 状元郎声音清朗又低沉内敛,称呼上依然保留着对叔婶的敬重,本就是容貌俊朗之人,又如此端方持重,很难不令人欣赏。 华阳幽幽地多看了两眼,因为兄弟俩站得太近,她的余光不可避免地扫到了陈敬宗。 陈敬宗将面对老头子的不屑投了过来。 华阳:…… 陈廷鉴再问齐氏:“弟妹,你可承认这账本是你所有?” 齐氏长发凌乱,只露出半张满是泥污的脸,就在她在心里盘算是否还有转机的时候,陈廷鉴冷声道:“不是你的,弟妹大可否认,可就算你否认了,我也会派人按照里面的账目分别去与所涉之人一一对质,包括那两颗老参,既能卖出去,就一定能找到买主。” 齐氏心底那一点点奢望,顿时被这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她一副任杀任剐的死人样,陈廷实悔恨交加,哭道:“大哥还审什么,都是她做的,您按照律法处置就是!还有我,我也有罪,我错信毒妇害死了娘,您连我一起罚吧!” 陈廷鉴:“总要她认罪才成。” 这时,派去搜查东院的护卫们抬着一个箱笼回来了,摆到祠堂中间。 护卫首领道:“老爷,这箱笼是从齐氏的小库房搜到的,上面挂了锁,问过那边的丫鬟,说是钥匙在齐氏手里,只有她能打开此箱。” 陈廷实一听,立即扑到齐氏身上,不顾众目睽睽都在看着,强行从齐氏贴身的领口抓出一个红绳。 有人喜欢戴玉佛,有人喜欢戴玉观音,齐氏佩戴的却是一把铜钥匙! “我根本不知道她有这个箱笼,第一次看见她戴这钥匙,她跟我说是从寺里抽到的有缘物,大师开过光的,我竟然也信了她!” 攥着那把钥匙,陈廷实又是哭又是笑,充满了对自己的嘲讽。 护卫首领接过钥匙,打开箱笼。 罗玉燕实在好奇,一边扶着肚子一边跟着丈夫往前面走了几步,探头一瞧,顿时被里面的金银翡翠以及一叠银票晃了眼睛! 银票上有钱庄标记,翡翠等器物也能分别与账本上的某些条目对上。 如此,齐氏私自收受贿赂的罪名已经落实! 陈廷鉴不用再给二弟任何面子,沉着脸吩咐护卫:“将东院所有管事下人押到柴房,伯宗,你去审问他们,势必查出齐氏所有同党。” 陈伯宗之前在京城大理寺当差,由他审问再合适不过。 陈伯宗离开后,陈廷鉴看向跪在面前不停请罪的亲弟弟,眼眶一红,忽然离席,撩起衣摆,对着他跪了下去。 陈廷实呆住了! 陈孝宗更是冲过去要扶起亲爹。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