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是京官,还不是一般的京官,他是世家出身,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可就连他,也没待过如此奢华的屋子,就连皇帝老儿的宫殿,都没有这样多的夜明珠。 除了垂坠各处的夜明珠,铺在众人面前桌案上的布料,细看也是用金线织就,还绣了祥云花枝,比起宫里御用织料,差的也就是那份精细,而不是材料质地。 数珍会,可真是名副其实,而这泼天财富背后,又是何人在操持? 能被请到内殿来的客人,都不是没见识阅历的,但许多人也禁不住左顾右盼,沉浸在一片豪奢的惊叹里。 陆惟不着痕迹扫过全场。 数珍会还没有重量级人物出场,所以他将更多注意力放在身旁的公主身上。 公主和亲十载,虽说不至于餐风饮露,但肯定也没在如此奢靡的屋子居住过。 在她不得不周旋于异族人,苦苦寻求生存立足时,离柔然不远的永平城地下,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她作何感想? 公主之前三番几次拿驸马来威胁陆惟,现在有看见她失态的机会,陆惟自然不会放过。 可惜,面具下的眼睛沉静冷凝,衣摆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啧。 要是没有面具在,他肯定能捉住公主的软肋。 少顷,四名男女步出,先往上方一站。 默然无声,但场内喧哗自然而然地,逐渐销声。 四名男女从面具下扫视全场,目光灼灼。 至此,才有两人姗姗来迟。 一前一后。 前面穿青袍的带路,一边走一边伸手往前引,如临贵客。 后面穿绛袍的走得更慢,一举一动自有仪态,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两人在主位落座。 青袍者道:“多谢诸位今日莅临,在下姓朱,乃数珍会管事,想必诸位也等急了,这就开始吧。” 说罢击掌两下,竟是旁的一句废话都没有。 不过这也正合了公主和陆惟之意,他们不惜亲身入虎穴,无非也是想看看这数珍会的数珍宴和背后主使,究竟有何乾坤。 这句话也让安静的场面重新活泛起来。 不过来客都知道数珍会在这里的威势,不敢过分吵嚷。 四名没有带面具的美貌婢女款款而出,手里捧着檀木盒子,里面用绒布铺就,装了各色玉石和宝石首饰,雕琢精美,熠熠生光。 这些首饰一看就用了上好的料子,名贵无比,任何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被美人抱在怀中,软玉温香,更添旖旎。 数珍会的拍卖品,果然名不虚传,这些东西放在外头,那都是压轴的物件,现在却是头一轮出场,可见后头还有更贵重的。 座下一阵窃窃私语,而后便有人率先出了价。 这仿佛一个信号,叫价声开始此起彼伏。 又有不少侍从鱼贯次第入内,捧着美酒佳肴放在众人面前。 戴着面具自然不可能饮酒吃东西,但如果有人饿了渴了,忍不住摘下面具吃喝,也不会有人管的。 不过来此赴宴的客人们,显然都不希望暴露身份,没有人去看那些珍馐一眼,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拍卖品身上。 而陆惟,在看朱管事旁边的绛袍人。 他觉得那人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对方肯定不是他朝夕相处的熟人,否则陆惟一眼就认出来了,但陆惟能确定,自己绝对见过此人,才会有点熟悉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公主的手不知何时悄不溜秋滑过来摸上他的手。 软玉温香,却牢牢捏住他下意识要挣脱的去路。 陆惟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轻薄了。 只是差点以为。 这种环境下,他也知道公主不可能有那种闲心思。 果不其然,公主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 第17章 【有点不对。】 公主手指纤长,青葱一样,岁月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落在陆惟掌心,先是羽毛一般轻轻痒痒,然后一点点加重,像真有支笔,弱而有骨。 陆惟垂目扫过去,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又很快滑开。 公主写道:【我们的面具,跟那些客人不同,与数珍会的人也不同,恐怕会被发现不妥。】 刚刚她观察了一下,客人们的面具虽然花纹不同,但是右颊统一都有绿色藤萝,而朱管事等数珍会中人的面具,则眉心都有一点朱砂。 唯独他们俩,两样都没有。 不仅他们,虬髯汉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