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流民军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虽然是仓促起事,但也有首领,否则不可能聚集在一起,等到方良崔千想要他们的命,他们被逼到背水一战,怎么都会拼了命跟秦州府兵对上,届时才是上邽城最混乱的时候,也是我们的机会。” 章钤和风至相视一眼,他们刚刚获知方良很可能才是这起变故的主谋之一,心情还处于震撼之中,一时半会想不到那么多。 “那殿下那边……” “殿下暂时不会有事,方良造反,估计是要利用公主的名义,扯虎皮作大旗,在城中流民没有解决之前,方良不会动公主的,哪怕他想用公主甩锅推卸责任,也得先留着公主一命。” 陆惟感觉自己约莫是失血过多,眼前都开始发黑了。 但他面无表情,竟让人看不出分毫。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除此之外,任何轻举妄动,都是自寻死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章钤风至他们离得近,勉强还能听见。 章钤原是心急如焚,见陆惟如此,隐隐看出他平静之下的强弩之末,倒也不好一直追问了。 “陆郎君,楼上有房间,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陆惟没说话。 章钤:“陆郎君?” 还是得不到回应。 章钤有些不确定了,他弯腰看去,不由伸出手,小心翼翼在鼻下轻探,然后松了口气。 陆惟竟是坐着昏睡过去了。 前一刻,他还在与两人说话,现在说睡就睡,可见整个人都倦到极点。 …… 崔千直奔州狱。 方才交手,近距离对上时,他觉得对方眼睛有些熟悉,心里便有了猜测。 但猜测归猜测,还得眼见为实。 当他看见一间空荡荡的牢房,即使有所心理准备,还是禁不住怒火中烧。 不止是陆惟,连带杨园和陆惟的手下,也都不见了。 狱卒听见他的怒吼,吓得连滚带爬过来。 众人进去一搜,这才发现被茅草掩盖的墙角空洞。 事已至此,崔千再骂也无济于事,他让人将墙角的洞填上,然后带着满腔怒火去刺史府。 上邽城很乱,刚走出州狱,铺天盖地的喧哗几乎就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相比之下,州狱反倒安静许多。 崔千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再出来,忽然就有一瞬间的恍惚感。 他站在台阶上,遥遥看见城中几处火光,不由眉头皱起。 混乱目前还未到不可控的地步,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流民们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富户身上,暂时还不敢侵扰官府衙门,但当他们杀红了眼,这种不敢会维持多久,崔千还真不敢保证。 当人性的恶被彻底释放出来,连以往高高在上的世家也能被他们踩在脚下求饶,他们还会满足于只杀世家吗? 眼前这座城池,好歹是自己待了很久的,从前也曾无数次见过它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模样,如今这一片狼藉,还是让崔千稍稍感到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很快转移方向,他想起正事,又翻身上马,朝刺史府疾驰而去。 崔千对这条路熟稔于心,已经走过无数遍,他即便骑着马,也能闭眼找到。 待在台阶前下马,他拾步而上,与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人迎面碰上。 对方失魂落魄,好似压根就没看见他。 还是崔千先喊了一声。 “杜长史?” 杜与鹤浑身一震,站定脚步,迷迷糊糊望向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