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救殿下!” 陆惟摇头:“先去州狱。” 章钤大惑不解:“这是为何?” 陆惟道:“你没有发现吗,迄今为止,方良和他的府兵,都在坐山观虎斗,没有半点损伤。公主必是要救的,但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打算,肯定会在官驿周围布置重兵,埋伏我们,所以我们要先让他们自顾不暇。劫狱是个不错的办法,里面不乏死囚犯与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被放出来,不说能让他们伤筋动骨,起码可以制造一些混乱,方良肯定得分出人手去收拾他们。” 章钤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陆郎君高见!” 陆惟接着道:“还有刺史府,我听说方良发妻早逝,余下一双儿女,女儿远嫁,儿子在外地当小吏,如今在上邽城帮他日常应酬的方淙,其实是隔房侄子被他从小收养,另外还有一个八十岁老娘无人照顾,他就把老娘也接到这里,所以刺史府那边肯定也防得紧,我们不必强攻,可以派人去后院放把火骚扰一下,让他们疲于奔命。方良再怎么无情无义,都不可能不管他老娘的安危,否则他以后在大义上就站不住脚了。” 言下之意,百善孝为先,方良总要考虑自己造反成功之后,会不会背上一个不管老娘的名声。虽说这事就算做了,他以后也能百般辩解,但终归是会留下污点,饶是刘邦明知项羽杀他爹,说了那句玩笑话,也被史家记下来。 章钤频频点头,公主之前曾对他交代过,自己若不在,可以听陆惟之言,但当时章钤心里颇有些将信将疑,生怕公主是着了陆惟的道,被他那外表迷得七荤八素,又怕对方居心叵测接近公主图谋甚大,虽说永平城和冯华村,他也见识了陆惟的谨慎精明,但也就是到了此时此刻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机,才更能看清一个人的筹谋能耐。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万事小心谨慎,勿要惊动他人。” “陆郎君放心!” 不止陆惟和章钤他们,所有人都在等。 从天降破晓,到天色大亮,除了一些流民军依旧沉溺在烧杀抢掠的痛快之中,许多人已在暗处引而不发,等待终将来临的一刻。 连下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天光晴好,积雪消融。 若换了往日,街道上就会有几个顽童嬉笑打闹,偷偷将雪团扔在路人身上,又招来一顿骂声,但现在,整座上邽城的热闹,仅仅在于抢掠喊杀的喧哗,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一不留神就成为下一个目标。 顽皮的幼童不甘被拘在家中,偷偷摸摸从院子里的狗洞钻出,捏着一枚铜板,想要去巷尾的糖饼小摊买一根麦芽糖,却被长辈及时发现,刚悄悄跑没几步就把人抓回去教训,连打骂都得捂着孩子的嘴。 崔千也在等。 他在等方良召见他,正式下令镇压流民军。 崔千在本城也有家眷,再不把流民收拾掉,他怕骚乱迟早会蔓延到自己那里。 但他在客厅引颈等候了半个时辰,始终看不见方良的人影。 方家管事对他说,使君在接待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崔千不由皱眉,心想难道是何忡那边派来的人,是梁州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但管事不说,他也不好追着问个没完,只能坐着发呆。 心情焦虑又无法做事来排遣的情况下,饶是崔千,也禁不住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崔千对方良忠心耿耿,但要不是有方良在,他自己是万万不敢想出借流民的刀来杀世家这种点子的。 当今世上,世家有时是比皇权更为稳固的存在。 皇权可以更迭,可以被推翻,世家却会因血缘繁衍生息,哪怕其中一支也许因为政治投机失败而被灭门屠杀或衰败没落,其它同宗旁支也总有开枝散叶的时候,只要每一代只出一个能够顶门立户的人才,也足以让这个家族支撑数十年。 所以不管哪个人坐上皇位,有背景也好,草根出身也罢,最省事最方便的办法都是拉拢世家,把位置坐稳。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