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碗点点头:“特地露了一面才退下,陛下亲自为我介绍,可见信任。” 章钤忙问:“他看见殿下,可有异常?” 章玉碗:“恭谨有加,未曾逾越。” 也就是说,宋今跟没事人一样,公主根本无从分辨对方要杀害自己的动机和理由。 章钤皱眉:“看来又是个棘手人物!” 章玉碗微微一笑。 “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棘手人物太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眼下虽然没有证据,但既然他暂时不想暴露,就不可能对我公然下手,暗地里防着点就好了。倒是沈源案那边,我将来龙去脉与陛下说了之后,陛下告诉我一件事。” 她显然在宫里也没吃好,毕竟十年在外,一路上曲折坎坷,要与皇帝交流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皇帝必然也有许多话要问,这一大半天都未必能讲完,公主此时方觉饥肠辘辘,忍不住多夹了两口酸汤牛肉。 “陛下说,谢维安投诚时,也将自己早年为赵群玉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坦白了,其中就包括沈源案。他主动交代自己奉赵群玉之命,写信给沈源,说朝廷愿意为他撑腰,给了沈源出兵的底气,又仿冒沈源之名,写信给我。这一切,他都直言不讳认下了,谢维安说当年迫于赵群玉淫威,他曾铸下大错,所以愿以死效忠陛下,与陛下里应外合,铲除了赵群玉。” 章钤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赵群玉到底为何要杀沈源,两人有私仇?” 章玉碗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此事说起来,竟与我还真有点关系。” 沈源当年一心要伐柔,而先帝,也就是她的亲弟弟景德帝深感姐姐和亲塞外孤苦伶仃,也起了想要大败柔然,接姐姐回来的心思。沈源窥见皇帝心思,自然大喜过望,一味撺掇皇帝西伐,景德帝越发心动,双方眼看一拍即合。 赵群玉得知之后,自然极力反对。 他反对出兵的理由有三,一是目前朝廷国力不足,财库空虚,拿不出钱打仗,二是柔然势大,这样一场仗必然旷日持久,原本就空虚的国力更加耗不起,只要大军出动,就很难再说收回就收回,到时候只能一味向前,一错再错,三是沈源此人好大喜功,为了西伐可以不择手段,蛊惑君王,罔顾国计民生。 三条理由冠冕堂皇,驳得景德帝无话可说。 章钤气急败坏:“赵群玉简直一派胡言!这三条听上去煞有介事,实际上毫无道理,只能蒙骗局外人!” 当时柔然内讧,几方势力厮杀,血肉横飞,腥风血雨,是少有的局面,章钤身在其中,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当时中原王朝能下决心进攻,其难度比后来李闻鹊还要容易些。 沈源对于时机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他很敏锐察觉到当时的柔然已经从内部被撕开一道口子,并努力付诸实现。 但这一切被赵群玉扼杀了,他站在世家利益的角度也好,作为数珍会大主顾,与南朝暗通款曲也好,这些立场注定他会极力反对沈源。 章玉碗道:“赵群玉怕沈源当真说动了先帝出兵,就让谢维安出手陷害他,在他被押送上京时,又怕沈源翻案牵出背后的人,在他抵京当天把人杀了。” 这,就是沈源案的真相。 一个想要讨伐柔然的武将,在赵群玉的阴谋下,灰飞烟灭,甚至死后还背负骂名,百口莫辩。 章钤久久无法言语。 同样作为武将,他有种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的难受。 沈源固然冲动,傲慢,目中无人,自恃才高,这些也是他最后走向死亡无人援手的原因,可说到底,如果不是阴谋,一个天才般的武将,如何会以这种方式陨落? “这些罪状,赵群玉自己承认了吗?”章钤哑声道。 章玉碗点点头:“承认了,自缢之前,他将自己以前的罪状都写出来,希望陛下放赵家人一马。” 章钤恨恨道:“自缢也太便宜他了!此人权倾朝野多年,既然能陷害沈源,也能陷害其他人,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命!”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