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澈墨黑的瞳子凝望着马车内的某处,晚风吹过,满是车外树叶的沙沙声响。 眼尾处也跟着泛起笑意,静静地听着。 听她提及“北狄”时,眼神微闪。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出他眼底的层层荧光,氤氲着无限的深沉之色。 “这样看来,小姐的母亲常去边塞,见识广博,定是个开明飒爽的奇女子。” 他微微侧身,似是想到什么,有一瞬敛去了笑意,恍惚间倒生出些与年龄不相称的压迫感来。 下一刻又像是错觉。 纪黎正沉醉于那些奇闻轶事,未能发现这瞬息间的变化。 等她讲完,少年已经恢复如常,再不见刚刚的复杂神色。 马车不断向前。 窗牖外,景致几经变化,最终停在一朱色大门前。 周遭门栏皆朱漆,门口石质台阶,气势恢弘。 门楣上黑底金漆的牌匾,透出深深底蕴。 将军府到了。 第8章 来信 府内下人们早早收到消息,准备妥善。 天色已暗,府邸间处处掌着灯。 云尔等在大门旁,听到若有若无的马蹄声便上前,确认是纪黎后便赶忙过去扶着她下车。 一路至府内,幽静石子小路上,席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夜风飒飒,天若悬镜,偶尔点缀着几点星子。 月光倾洒而下,将几人的影子都渐渐拉长。 纪黎抬眼看他,“今日天色已晚,一会儿云壹带你去安顿。” 她语气淡淡,“舟车劳顿,你先好好休息。”接着边和身后的人吩咐着。 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却十分令人安心。 少年直直站在那里,乖巧地点点头。 在月色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如玉气质。 夜色下有些暗,纪黎瞧得并不真切。 她收回了视线,转头便和云尔一道往房间走去。 确保人已经走远,云尔这才施施然开口,“小姐,他的身世很奇怪。” 纪黎应声分出了些注意力。 “按常理来说,人的成长过程应该都是有迹可循的,可有关他十岁前的记录却极少。”云尔道:“寥寥无几,就像是凭空在流民里蹦出来的一样。” “崇安十七年前后,各地的确灾难频发。”她淡声道。 同样地,也正是这时,中原和其他地域的百姓开始大量涌入边塞。 移民进入致使边塞人口大量增加,百姓的来源有一个短暂时期的混乱。 许多半大的孩子因为战乱变成了孤儿,四处飘零,踪迹无处可查也是正常的。 她敛去思绪道:“那他十岁至十五岁在荣华寺的经历都对得上吗?” 见到云尔点头,纪黎神情微顿,有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过了半晌,轻声道:“那先放一放吧。” 前世席澈与新帝的对峙就显得十分奇怪。 虽有恭敬,但也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的随意。 她从未见过像两人这般,在气势上竟隐隐对调的君臣关系。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她现在的消息网所查不到的, 是她当下还太弱了。 想起这几日两人的相处,纪黎心底一派复杂。 甚至于有些兀自被少年的乖顺的态度所拉扯着,定不下决心来。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席澈顺着她,待她关切,大部分是因为自己帮了他。 以救世主的身份带他走出泥沼。 若是有朝一日他再度拥有前世的那番造化,他大约也会承自己的情。 可... 不够。 她踱步走到一方梨花木架前,凝望着上面垂挂着的红缨。 配着长枪,锋利依旧。 这是她平时里练武惯常使用的武器。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