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多少年未和祝家有交集了? 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见娘亲还要和医仙弟子们攀谈,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祝黎是想澄清的, 她自己也不喜欢和一个感情都没有培养过的人成婚,既然她与医仙都对彼此无意,那不如早些结束这荒谬的一切——但很可惜,她的抗议无效。 祝家人日夜揣摩着医仙的喜好,推测他或许会钟爱温婉娴静的女子……所以,祝黎为此放弃了练了十五年的刀。 “值得吗?” 她喃喃自语。 她想到刚刚那群学府弟子里,有一对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那位男修会温柔地望着小女修,看看看着还会伸出手去揉她的毛儿,小女修似乎还自然地说了句“帮我把左边肩膀也一起捏捏。” 真羡慕……祝黎想。 这样真挚的感情,她也很想要一份。 而不是沦为冰冷的、维持家族存在的物品。 …… 前方树影婆娑,隐约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谁在那里?” 没人回答,那影子似乎是个人形,正慢慢从地上缓缓站起。 祝黎从地上拾起一根短棍,轻手轻脚向前走去。 如果是只鬼怪,便先下手为强。 人影并未成功起身,而是又虚弱地栽了下去。与此同时,祝黎用木棒拨开树丛—— 是个男子。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与琥珀色的眸,似乎受了重伤,身下的花圃也被血水染红。 “你是谁。”祝黎并未放松警惕,吓唬他道:“我的身上带有能鉴定谎言的神石,倘若你有一句假话,我就立刻杀了你。” 男子似是被她吓了一跳,半晌才道:“我不是鬼怪,只是鬼修。” 祝黎皱眉,她不太喜欢鬼修。 可转念一想,如果因为修炼方式便敌视对方,和那些不让自己舞刀弄剑的族人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缓缓抬头,他长着一张算是英俊的脸,还带着青涩的怯意,莫名便让她的心防降低了几分。 “我在……被哥哥的手下追杀。” ……祝黎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 顷刻间,便在脑中构建了一个同胞相残的小可怜形象。 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她决定再多诈几句。 “你哥哥为何要杀你?” “他一直不喜欢我。”男子眼神闪烁,组织着语言:“他的属下们觉得,我的存在会影响他继承……嗯,继承我爹的位置。” 祝黎:…… 听了对方的遭遇,她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 “那你们的父母呢?” “我和他是同父异母,我爹娘都死了。” 祝黎在脑中思忖片刻,似乎并未听过近日有哪个势力发生过兄弟相残这种恶劣的事迹。 既是没听过,或许是那些无名无姓的小门小派。 修仙界这么大,只是中型门派便成千上万,小门派更是数不胜数。 祝黎几乎要放下了戒心,毕竟——对方的形象太像一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受害者。 “你是哪个门派的?”她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男子摇摇头:“对不起,我还不能信你。” “那你叫什么名字?”祝黎自我介绍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下,还是留了一手:“我叫阿黎。” “阿黎……”男子害羞道:“我也可以只报名字吗?” “当然。” 头顶的柳树垂下枝条,在夜风中摇摆犹如招魂的番。 男子低下头,墨发挡住脸,面上羞怯的表情一扫而空。 “我叫容流。” “容光的容,江流的流。” 沧澜城的夜晚比白日里还要更热闹几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