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三个字他已经快习惯了。 周遭万籁俱寂,讲台上班主任尚还端坐。 路炀暗暗深吸一口气,压在暖手宝下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蹦出两个冷淡的字:“一般。” “这还一般,”贺止休眸子一眯,指尖沾着方才染上的寒意轻轻摩挲,“差点儿以为摸着冰块了。” 路炀努力跟烦人的心跳做搏斗,一时没过脑,无比顺口地蹦出:“那你别摸。” 这话一出,俩人同时了愣在座位上。 有风从走廊刮过,紧闭的后门微微晃动,发出沉闷的震动。 不知过了多久,贺止休终于回过神,他眨着眼正欲说点什么,路炀陡然将手中的暖手宝往他怀里一丢,拉着椅子就朝前挪了几分。 “不要了?”贺止休不由问。 “没空捂,”路炀边说边抽出作业。 贺止休一抬眼,还没来得及再开口,目光陡然在路炀黑发下地耳朵尖定住。 ——只见那向来瓷白冷淡的面庞边缘此刻隐约沾着一抹很细微的红,循着头顶冷白光线,被黑发零落遮盖。 如果不是距离近,这么清浅的色调未必会被人发现。 一时间贺止休正欲脱口的话都卡壳在了心中,某种难以言描的痒意在他心底抓挠着,迫使他悄然靠近。 正当要越过楚河汉界,远处的班主任忽地抬头:“宋达也还没好么?” 路炀顿了顿,余光在贺止休身上一扫,镇定地说:“嗯,他说感觉有点像肠胃炎了,所以先回寝室躺着去了,如果还难受再去医务室挂水。” 没人会质疑学霸话里的真实性,尤其这个学霸平日□□,成绩非但稳定,还一骑绝尘的仿佛天生从智商上就甩了其他人一截。 班主任顿时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又顺带借此嘱咐了全班几句天冷要多穿衣服和秋裤,以免着凉感冒。 等再次安静下来后,贺止休才支着下巴低声说: “本来还担心扯个拉肚子之类的原因会不会有点太夸张,要是没一会儿你们就回来了不就尴尬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太够?” 路炀不动声色地屈指一揉耳朵,淡淡道:“毕竟准备了那么久,够他难受两天了。” 贺止休一眨不眨地盯着指缝间漏出的耳朵尖,莫名生出也想揉一揉的冲动。 他不自在地别过视线,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他喜欢隔壁小花很久了么?” 路炀没怎么关注过这个,闻言下意识回忆起来,顷刻后才说:“应该有小半年了吧。” 贺止休显然没料到这么久,怔了下才若有所思道:“那两天怕是不太够了。” 他顿了顿,又问,“哭了么?” “嗯。” “嚎啕大哭么?” “……”路炀揉着耳朵的动作都停下了,眨着眼道:“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至于嚎啕。” 贺止休露出一丝意外:“没有?” 路炀摇了摇头。 虽然宋达说到最后依然没忍住低着头哭了出来,但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人,真的伤心了又出奇的安静。 除了开始的哽咽与哭骂之外,几乎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那听起来比嚎啕大哭还要严重,”贺止休突然说。 路炀没说话。 “伤心的时候能哭出声才是好事儿,哭不出声,光流泪,只能说还憋着出不去,” 贺止休拔下暖手宝的充电线,往路炀手边一搁:“不过毕竟喜欢了那么久,伤心也是难免的,换成我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暖烘烘的热意如烤火般飘来,路炀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不由自主地用余光扫了下贺止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有经验?” “目前还没有,” 贺止休半垂这样拨弄着桌上的笔,许久后又意有所指般,低低补了句:“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 路炀眸色一动,没有接腔,而是翻开没写完的作业。 落笔时,身边的贺止休突然又问:“你觉得这个暖和么?” 暖手宝充满了电,这会儿如沸水般,无需靠近就跟个汤婆子似得烘手。 毕竟是文艺委员的东西,路炀不好评价说人家不好,何况刚刚还沾了人家的热气。 于是他随口答道:“还可以。” 贺止休若有所思地“唔”了声。 讲台上的班主任吊着眼皮遥遥望来,发出警告的低咳声。 路炀不再开口,手背抵着暖烘烘的暖手宝,把作业翻了个面。 就在这时,一张薄纸陡然穿过楚河汉界的,悄无声息地递了过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