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见状,也赶忙交上自己这份仲秋总账目,她如今管得便是府内杂务,节日寿辰都少不得要帮忙督看着,又有她女儿那份恩在,倒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宝因翻过几页,瞧不出有何不对之处,便合上,留待后面再细看,望向李婆子时,轻笑道:“我如今身子愈发不便,往后几月还少不得阿婆帮我。” 不论那个梦是何预兆,她都得好好保住这头胎,若滑胎惯了,日后再难怀,又想起范氏怀十姐时,便也是什么事都还要揽在手里,不愿放手,最后只剩个外强中干。 手上这些不大紧要的府务,她便更得先找个放心的人暂交出去。 瞧些账目,掌些大局也就足够。 “大奶奶说这话,真是纯心来折煞我的,做这些不过都是我的本分罢了。”李婆子一副不敢受的模样,表了忠心,又道,“不知太太那儿...?” “太太和那些比丘尼都吃不得荤,虾蟹不必送去。”宝因边寻思着,双手边举在胸前互相缓缓搓了搓,“石榴、梨子、枣、葡萄、柑橘这些节令果子,都要照例送去两份。” 想到端阳节的吩咐,李婆子又问:“那...可要送些例钱去?” 宝因抬眼,冷冷开口:“不必。” 这些东西已是算在府内开支里,若每逢节日便要送几贯通宝去,真当林府是那寺庙里的善财童子了? 李婆子坐了会儿,惦记着还有事要去忙,躬身行礼便掀帘走了。 宝因瞧着竹帘晃动,也收起笑,支腮垂目,核对起账目来。 * 午初,林业绥从大理寺官署下值回来,进府前,便先吩咐了小厮去备好牛车等在西角门。 回到微明院,女子手腕轻折,髻上珠钗垂着丝毫不动,无甚丽饰,拿了账本在看。 他问:“还剩多少没瞧?” “一些东府那边的账目。”宝因抬头,揉了揉眉心,很快又作笑道,“很快就好。” 林业绥走过去,不容分说地便把账本拿过:“剩下的我来瞧。” 宝因还有些未反应过来,男子已坐下在看。 “日后我恐要花时间去厘清大理寺积累的案件,如今能帮你分担多少是多少,且你身子已经很重,琐碎事便交给那些管事婆子去打理,经过那件事,料想她们也不敢再做欺上瞒下的事。”说到这儿,林业绥轻声笑道,“不过你应该也知晓了哪些人是能用的。” “只是沉疴难愈。” 宝因眨眼,眸里瞬时便掺进了些冷笑:“找到病症,这沉疴总能愈的。” 李秀婆媳留下的虱子,早晚会一并收拾了去的,哪怕扯到皮肉。 聊了没几句,宝因将府内剩下事务处理好,便起身去内室戴上璎珞,腕上拢了只水玉镯子,发髻只有简单的金鹤衔红宝石步摇为配。 林业绥见女子已收拾妥当,看完账目后,他也挑帘进去,换了身仙鹤云纹的团花袍。 随后两人出府登车,往玄都观而去。 * 牛车行进的虽缓慢,却胜在平稳,高门妇人多是乘此出行。 因而直到未初,方到观门外。 经过一夜雨打,乾坤两道在清扫着落叶。 许是临近仲秋,又有皇家扶持的天台观矗立缈山,此处的善信并不算多。 由男子扶着下了车后,宝因望向台阶,本想回头喊侍女来搀扶,岂料手已被人牵好。 两人几步一行的走到祖师殿,入内跪在蒲团上,稽首行礼过后,又起身将香插在外面炉鼎内。 正要往烧经文那处去,却遇见了贵人。 李乙和羊元君。 林业绥拱手谒见。 宝因也万福见过礼,记起今日是哀献皇后忌辰,又逢七大王在天台观修行,他们这才临时到了这处来。 出了郑戎的事,七大王自言得知安福公主的际遇,愧为甥男,要入观三年,亲自为姑姑祈福。 听说临行前,还哭着痛斥了舅父郑彧一番,而后散尽府内家财为安福公主在建邺、洛阳及南方故乡建祠。 皇帝得知,并未说什么,只嘱咐天台观要仔细照看亲王,并亲赐保暖衣物与衾被炭火。 与之前相比,这已是冷待。 羊元君回以万福。 李乙则行了平礼,先开口道:“孤有事想请教林廷尉。” 林业绥垂眸不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