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也接连跪地恳求。 只有林业绥、王宣、谢贤三人仍还站着。 便连郑彧都抵不住天子之怒,伏倒在地。 李璋扫过殿中的人,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而后踢开内侍,扔掉手中的剑,抓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后,昏倒在地。 内侍和殿卫急忙将人抬到侧殿,又去请来医工诊治。 百官等在殿内。 没一会儿,舍人赶来这里焦急禀告:“各地官员、附属国和羁縻府州的人都已进宫来了,要朝贺陛下。” 谢贤、郑彧满心系在侧殿,王宣也不打算管这些政事。 林业绥只好走上前去处理,哪怕脸上与浑身都是血,仍面不改色的淡定嘱咐:“马上带上人去将他们拦在中书省官署,便说谢司徒仍未朝贺完,奉命带他们去值房作短暂歇息。” 随后他抬目,冷言:“殿内发生的事谁传到殿外,割舌刺目。” 舍人称喏,随即离开。 没多久,皇帝也醒了,遣散官员离开,唯独留下一人。 内侍上前道:“陛下要见林仆射。” 林业绥只好又去了侧殿,只见即将年过半百的皇帝躺在床上,发间窜出了几缕白发,胸口起伏极不正常。 胸痹之症加重的李璋艰难吐息:“张衣朴是你救下的吧。” 林业绥眸光微闪,缓缓吐出一字:“是。” 连失两座城池,是对帝王的羞辱,无论对内功绩有多大,只要丢了城池,莫不是被后世辱骂。 对他的戒心,在皇帝心中,早已不是最重要的。 皇帝要杀人,所气的也并非只有丢失城池一事,而是心中对三族的恨意又重新烧了起来。 这次,是他要拉皇帝入局。 “不愧是林从安,算尽天下事。”心中装满了西南军情的李璋自是生不起气来,反还赞赏了句,后又无奈笑了两声,“真是可惜,刚刚没能杀了他们,郑彧也就罢了,毕竟是他族内子弟,倒是没想到谢贤那些门生的忠义。” 林业绥看着还在感叹不能杀死人的皇帝,半垂眼皮,将淡淡笑意敛在眸中:“陛下若真杀了他们,天下世族将会对您群起攻之,陛下可以定罪诛杀,却绝不能在未定罪前杀,届时无论有罪与否,世族都会认为是您容不下他们,惶恐之下,滋生动乱。” “那就定罪。”李璋几乎是咬牙说出这一句话,往日三族凌驾皇权,子弟皆争气,守江山无虞便罢了,可今日皆是粪土之墙,“西南三郡那边你来处理,等雪化了,便重新从其他郡调兵,让王烹过去领兵。” “若王烹收不回来巴、蜀两郡。” “我也可以杀了你林从安。” ... 走出侧殿,男子闻着殿内弥久不散的血腥味,受不住的弯腰猛烈咳了起来,他任由咳疾发作,没有半点克制之意,连带着前两年所受的内伤也发起疼来。 内侍急忙出来,递过帕子:“陛下让我给林仆射的,嘱咐您注意身子。” 林业绥直起腰,谢过恩后,缓步出了含元殿,望着天地之间一片缟素,咳声仍然止不住,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他从隋郡重回建邺,于缈山提剑杀梁槐的时候。 只是,这次提剑人却不再是他,成了皇帝。 男子沿着龙尾道离开时,咳声仍未中断,大氅掩住了他官袍上的血迹。 等在阙门外的童官看见来人脸上的血,吓得失色。 登车回府后,林业绥直接去了书斋。 童官拿着氅衣,想起男子浑身的血,站在门帘子外,担心询问可要请医工来,却毫无回应。 没办法的他,只能仓惶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了句“快去告诉大奶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