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乱了一分,左侧胸腔里,溢满他烂熟于心的疼意。 正是这样的感受。 尖锐的刺痛从皮肉生长蔓延,犹如闪电,顷刻间充斥全身。 施黛聚精会神紧盯那道血痕,因而没能发现,江白砚唇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给予的疼痛与旁人不同。 清幽梅香与血气连缀重合,并非灵丹妙药,却令他的躁动缓缓平息。 幽微的气息看不见摸不着,在心尖盈盈扫过,江白砚情不自禁,妄图索求更多。 “施小姐。” 他哑声:“可以再深些。” 施黛一怔,撩起眼睫。 站在榻边,她轻易把江白砚的神情尽收眼底。 人人皆是血肉之躯,怎会不惧疼痛。 江白砚疼得太狠,面白如纸,唯独眼尾熏染绯色,极淡的一笔,像团薄薄的云。 他的表情与寻常时候别无二致,不似在剜毒,倒像疏懒坐在床前,准备休憩打盹。 这让施黛想起莲仙一案时,透过镜妖妖丹所见的景象。 儿时的江白砚被邪修囚禁在暗室,日夜遭受折磨。当年他年纪小,吃了苦受了疼,尚且会显出痛苦与悲戚的神色—— 与之类似的情态,当下的江白砚从未流露过。 苦闷、悲伤、恐惧,种种属于人类的情感仿似与他彻底剥离,只剩一具挑不出错的空壳。 这让施黛觉得心闷。 她不敢分神,罕见地没说太多话,从头到尾聚精会神,小心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 江白砚在看她。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惯于落在施黛身上,晦暗悄寂。 多数情况下,她眉眼清湛噙笑,今夜不见笑意,只余几分颇为陌生的情绪。 江白砚细细思忖,觉得这种情绪像是忧戚。 为什么?施黛在因他而难过? 他心念忽起,再眨眼,被撕裂般的剧痛搅碎一空。 灼热滚烫的疼痛宛如烈焰,在心底燃起滔天的火。 冷汗自额前溢出,江白砚喉结轻动,攥紧身下棉被。 这是施黛带来的痛楚。 他很喜欢。 疼到麻木,便不再如起初那般难耐。 身前尽是属于她的气息与温度,江白砚被包裹其中,轻轻嗅闻。 胸腔里,咆哮挣扎的巨兽终于被安抚,软绵绵蜷缩作一团,好奇探出爪子,试图碰一碰那股袅袅梅香。 可是…… 江白砚长睫微动。 为何仍旧觉得不够?不够深,还是不够疼? 他应觉欢愉,却在心底更深处滋生难言的情愫,又酸又涩,攥得心口发麻发痛。 像委屈,亦似不甘。 假若连这样的疼痛都无法让他满足,他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江公子。” 瞧他垂眸不语,施黛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江白砚:“嗯。” 没来由地,他忽然问:“施小姐,可曾对旁人——” 说到一半停顿须臾,江白砚声音很低:“可曾对旁人,这般行事过?” 施黛动作微顿:“唔?” 他指什么?疗伤还是剜肉? 她以前给不少弟弟妹妹处理过伤口,要说拿刀子剜去邪毒,仅有的两回经验,全给了江白砚。 该不会是她的动作太笨拙生涩,让他疼得受不了了吧? “只给江公子除过毒。” 施黛默默减轻力道:“你要是疼得凶了,记得告诉我。” 江白砚没应声,施黛侧目一瞥,见对方也在看她。 他心情居然不错,眼尾勾出小小一道弧,剧痛之下,喉音轻得破碎支离:“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