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万木葱茏。 施黛从马车探头而出,放眼望去暖日融融,春光如笑。 一抹碧绿自柳枝漾开,似泼墨画卷,点染整座城池。 城墙高耸,远处可见巍峨楼阁,看近处,则是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 百里青枝自马车一跃而下,裙裾生风,莞尔道:“二嫂,三哥。” 最前面的两架马车繁贵堂皇,车表雕有金纹篆刻,窗牖饰以四色珠玉,软纱轻晃,是价值不菲的鲛绡。 金钱的气息扑面而来,施黛是个俗人,脑子里蹦不出多么精妙的形容词,霎时只余三个字: 真有钱。 一只白皙右手掀开丝绸帐帘,露出张容光照人的脸。 女人笑道:“青枝此去长安,山遥路远,我与你三哥前来接风。” 这几日,百里青枝每天飞鸽传书,向越州告知近况。 女人说罢一顿:“阿湘在何处?” 沈流霜的本名是“百里湘”。 施黛暗想,对面马车里的女人,八成是现任主母,叶晚行。 家主百里泓闭关不见人,叶晚行便成了一把手。 沈流霜掀开车帘,语调平平,不卑不亢:“夫人。” 正开口,城外另一辆马车里,探出个中年男人。 四十上下的年纪,五官坚毅,面无表情,有双和沈流霜相似的凤眼。 这位是百里家的老三,百里箫。 与百里青枝的善意亲近不同,男人目色沉沉、一言不发,将沈流霜上下端详,视线停在她眉眼。 百里箫:“回来就好。” 弯眸一笑,叶晚行温声开口,发间镶珠梅花金簪熠熠生光: “孟老板和施指挥使也来了越州。久闻二位大名,今日得以一见,不胜荣幸。” 孟轲笑笑:“叶夫人,幸会。” 几人都是老狐狸,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又寒暄片刻,叶晚行适时道:“贵客盈门,家人团聚,自当好生庆祝。诸位车马劳顿,不妨随我入城,前去揽月楼。” “那是越州最大的酒楼。” 百里青枝翻身上马:“走吧,尝尝我们江南的菜式。” * 揽月楼归百里氏所有,幕后主人是家主百里泓。 江南一等一的富庶,施黛坐着马车,一路朝窗外张望,不时发出“哇”的惊呼。 如果把长安比作丰腴华贵的倾城美人,江南定是窈窕多情的亭亭仕女。 枝头嫩芽新发,檐下飞燕筑巢,鸟雀啁啾声里,山水婉约,园林如画。 长街连绵,软红十丈,秀美精巧的亭台楼阁比比皆是,掩映柳色青青。 让人心旷神怡的温柔风光。 车马声势浩大,不少行人驻足观望,知晓是百里氏,纷纷流露了然之色。 马车停在一座高阁前,施黛被沈流霜搀扶下马,步入楼中,愣了愣神。 这里没有其他客人。 偌大一片空间,只有几排恭恭敬敬侍奉两旁的童子与侍女。 乐声悠悠,绕梁不休,檀香袭人,理应宾客满座的酒楼,竟显出幽静之意。 一名红裙女子迎上前来,巧笑嫣然:“大人们,请。” 这是把整座楼全给包下来了。 施黛忍不住暗叹,不愧是豪门望族。 随红裙女子入席坐下,道道佳肴逐一呈上,色香俱全。 但显而易见,没人的心思在菜品上。 “多谢施大人与孟夫人收留阿湘。” 叶晚行道:“若非二位,我们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与阿湘重逢。”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多亏孟轲救下了气息奄奄的沈流霜,否则后者活不过一岁。 她敬了杯酒,转而看向沈流霜: “听青枝所言,你不喜大张旗鼓。但你是大哥大嫂的孩子,必然要同所有家人见上一面——几日后,有场为你办的家宴。” 沈流霜脸上是不变的浅笑:“多谢。”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