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笑着看他,叮嘱他天冷加衣的人,成了那副模样。 崔言明甚至没来得及,看他们一群孩子踏足所谓的“正道”。 何为正道? 不到十岁的聂斩无法定义。 但从五岁到二十多岁,每每见这两个字,他下意识想起的,永远是那道执剑的影子。 崔言明为官清廉,为他们留下的银钱所剩不多。 四个孩子再无倚靠,莫说找出凶手报仇,连生计都是难题。 半月后,依旧是一个秋夜。 谢允之带他们登上城郊的山,坐在山巅,遥望越州城。 山黛远,月波长,林涛萧萧,如天地挽歌。 “别怕。” 尚是半大少年的谢允之立于月下,手里拿着崔言明曾用的刀。 “我已有十五岁,够去挣钱。” 他回头,眼底映有清波倒影,一如逝去的旧人:“我来养大你们,不会让你们吃苦头。” “崔叔的事,怎么办?” 莫含青咬牙抹去眼泪:“他平素从不饮酒,怎会因酒落水?一定有人害他……百里家!他在调查百里家的案子!” “我们能查出什么,能对百里家做什么?” 环视三个瘦弱的稚童,谢允之说:“我们这样,什么也干不成。” “那就长大,变得更强。” 秦酒酒哑声道:“崔叔的刀谱,我要练。” 聂斩喉间发哽,与莫含青异口同声:“我也学。” 由此,四个孩子达成了约定,并为之践守此生。 崔言明“斩心刀”的名头,他们来承。 崔言明护的越州,他们来护。 为弟弟妹妹轻柔拭去泪水,谢允之直身屹立,拔刀出鞘。 刀光若水波粼粼,照亮他通红的、被泪意浸湿的眼眶。 再眨眼,目色沉凝如锋。 “崔叔守的正道。” 谢允之道:“我们为他守。” 第91章 百里氏宅邸内, 幻境已散,灯烛煌煌。 镇厄司的到来安抚了大多数人的情绪,百里青枝喜形于色, 迎上前去。 百里泓尚在闭关, 主家其余人全丢了性命, 整个筵席间, 她是绝对的话事人。 沈流霜站在四具尸体边, 眉间沾染春夜的水汽, 与施黛远远对望一眼, 颔首示意一切顺利。 “你们决定继承崔大人的遗志。” 收回注意力, 施黛看向跟前的聂斩:“于是学了他的刀法,在江南各处行侠。” 聂斩笑笑:“是啊。可惜我没练刀的天赋, 只学到皮毛。” 四人里,谢允之最有武学天资。 那时他只有十几岁,为养活弟弟妹妹,白天夜里找了好几份工。 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谢允之一心扑在刀法上。 大哥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另三个孩子心疼他,抢着去干家务活,或帮街坊邻居写字赚钱。 聂斩十六岁时,谢允之已将斩心刀法参透, 诛杀了不知凡几的凶邪之徒。 也正是这一年, 文渊书院来越州征才, 聂斩没怀期望地报了文试。 没成想,几日后放榜, 他的名姓赫然在列,成为书院门生。 当天入夜, 谢允之做了一桌子好菜,为他们每人斟满酒。 “是好事啊。” 看出他的不舍,谢允之抚上聂斩的头:“此去文渊书院,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小斩有大出息了。” 从小吃了太多苦头,加之长年累月苦练剑法,谢允之的右掌粗糙不堪,满带老茧。 聂斩很喜欢被他摸头的感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