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古怪,孱弱不堪,讲话含混,日夜抱一把劣质铁剑,周身总带着伤。 江白砚问:“你呢?” 施黛:“什么?” “你那时,”江白砚道,“在做什么?” 和施黛一样,他也想更了解她。 “我?” 施黛说:“我在上私塾,顺便学画符。” 从古到今,她离不开为课业发愁。身处大昭的原主还算无忧无虑,施黛在学校里,每天要背书到三更。 她出身不好,没有倚仗,从小树有明确的目标—— 像生在蛮荒之地的草,抓住所有可能攀腾向上,努力前往高处,成为更富生机的藤。 回想起来没多么难熬,施黛习惯了一门心思扑在书本里,动脑子也是一种乐趣。 只是偶尔听人说起假期、提及与父母好友天南地北随心环游,她会有一点羡慕。 仅仅一点点而已。 许因少年时过得乏味又压抑,像只困在笼里的鸟,对出游这件事,施黛常有憧憬。 “私塾里课业好多,总要背这背那。” 施黛仰面望他:“我当时想,如果可以出去看看就好了。” 江白砚垂目笑笑:“好。” 他静思道:“我去过南方和北方,南海有蓬莱仙岛,北地的昆仑声名远扬,都是好去处。你若中意,我们——” 灯烛轻晃,把这两个字的尾音灼得滚烫。 半边面颊笼罩在半明半昧的阴影下,江白砚侧目看她:“我们一并去。” 施黛就笑:“要吃很多好吃的!”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她过得不安生,很少和江白砚像这样宁帖地说话。 此刻静下心来坐在他身边,像被温暖春江包裹,心里的不安和焦虑尽数被抚平。 之后的一个时辰,施黛拉着他说了很多。 说起小时候喂猫逗狗的经历,在大昭见过的形形色色小妖怪,还有吃过的美食佳肴。 全是欢愉的、开心的事情。 江白砚安静倾听,末了问:“别的呢?” 施黛茫然抬头,听他道:“不称心的事。” 他看得出,施黛眼里时而掠过的低落情绪。 像是不好意思,施黛眼睫簌簌一晃,声音小些:“我想想啊。”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展露这一面。 准确来说,是几乎从没有过。 世人偏爱活泼乐观、听话懂事的小孩,施黛自幼明白这一点,渐渐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不要表现得消极悲观,不要有阴暗的想法,不要怯懦无能。 受伤了要说“我没事”,难过了要说“我很好”,永远要记得,不能让别人操心。 或许,面对江白砚,她可以试着钻出壳,朝他探出小心翼翼的触角。 “几年前,我在私塾念书,有次下大雨,忘记带伞。” 施黛说:“爹娘很忙,不在长安城,流霜姐姐去了镇厄司捉妖。同窗大多有父母来送伞,我左右等不来人,干脆淋雨跑回家,生起热病。” 这件事原主有过,也是她的亲身经历。 放学前突然下起暴雨,施黛没伞,更不可能有谁为她送伞。 她站在廊间,看一个个小孩面露欣喜,飞鸟归巢般奔入伞底,连等半个钟头不见雨停,抱着书包行入雨中。 当晚发了高烧,从那以后施黛养成习惯,无论天晴下雨,出门必定带伞。 施黛说完,有些赧然:“不是什么大事。” 她顿了顿,看一眼并拢的足尖:“不过……我其实很贪心。” 贪心想得到更多一点的爱意,是施黛从未启齿的晦暗心思。 她说罢撩睫,正对一双黢黑狭长的眼睛。 面庞笼在烛光里,江白砚的眉目像捧干干净净的雪。 “不是贪心。” 他道:“我不会让你淋雨。” 施黛遽然笑开。 “好哦。” 她说:“如果我有伞,也分你一半。”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