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踩着的地方,何处漫延着鲜血。 乔老爷子当初只有十来岁,是进班子年纪最小的人,他带着情报员们进去,在听到外面的响动后,原本还想出来,但是被情报员们拦住了,这才得以保全了一命。 他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只能听到好多枪响,好多声枪响。 戏班子是他的家,戏班子里的人也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甚至于,戏台子就在他的头顶。 听着那些枪声响起,他不安焦急,一声一声地数,甚至还隐约能听到有些人的欢呼声。 直到最后,他已经数不清了,在那片混乱以后,那些人就几乎已经将戏班子翻了过来,都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这个洞,原本就是戏班子用来存储东西的,后来战乱了,就挖深了些,又将洞口改了,原本是想找个庇护所。 没想到事发突然,庇护所,终究是没有保住戏班子的任何一个人。 外面恢复了平静后,大家还是在里面躲了很久才出来,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地尸体,触目惊心。 乔老爷子那时候还小,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天寒地冻的,每个人的尸体都僵硬了。 他跪在地上,一个个的捂,怎么都捂不热。 而台上,这时候只留下了牧叔一个人,他躺在那里,身上中了很多枪,穿着之前排戏的戏服,眼睛都没合上,看着的是台下的师哥师姐。 乔川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面。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听到的那些枪响,都打在了谁的身上。 “牧叔,牧叔。”乔老爷子杵着拐杖说,“我捂不热你们,怎么都捂不热,抬不起,喊不应。” “你已经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乔川的师哥师姐们说,“怎么还哭成这样。” 乔老爷子不吭声。 最后,还是牧钰说:“都过去了,过去了就是好的。”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一群人:“现在每个人应该都过得很好。” 乔老爷子说:“托你们的福,盛世安平。” 牧钰问:“那你呢?你怎么过来的?” 乔老爷子说:“我年纪小,又没有人管,那几个情报员就把我带走了,又寄养在一个老乡家里,这一辈子,过得还算安稳。” 牧钰笑道:“很好。” 乔老爷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们,牧叔,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里,林丁奇问一旁的导演:“剧本里没写这个吗?” 导演顿了顿:“乔老爷子是幸存者,当时不在现场,只知道戏班子里的人牺牲了,具体怎么牺牲的,不知道,后期我们的编剧还在找剧情呢。” “小川。”牧钰说,“别写了,我们没什么好写的,留着那些钱,给自己一个安乐的晚年,也算是替牧叔,替你的师哥师姐们,看看我们没有看过的安平。” 乔老爷子眼泪落下来:“怎么能不写,以后我死了,就再没有谁记得你们了。” “我们那个年代,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一定要被记得吗?” 牧钰想要像过去一样,抚摸乔川的头,但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最后温和地说:“你说盛世安平,这就是记得所有人了,有名的无名的,这就是最深刻的记忆。” 乔老爷子固执地说:“我不!” “你真是…” 林丁奇小声说:“为什么会有人不想让人别人记住自己啊?”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