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都不感激沂王, 要不是为了躲他,她不用吹风,也不会生病。 “药应该快好了, 我去看一下。”翠翠说着, 站了起来。 孟医正也跟在船上随行, 药就是在他那里煎着的。 兰宜听见翠翠出去的脚步声, 闭上眼睛,过一会又有脚步声进来,她懒怠睁开,觉得有汤匙轻轻碰到嘴唇,就启唇,尝到苦味,她更不想睁眼了,含着汤匙将那勺药吃了。 喂药的手似乎顿了顿,才收回去,又送了一勺药过来。 兰宜虽不喜这味道,到底常年吃药,也习惯了,没什么抗拒地继续吃着,倒是给她喂药的那只手不知为什么有点笨,一时慢了,一时往里送时磕到她牙齿,半勺药晃荡出来,洒到她下巴上。 兰宜以为是翠翠陪她累了,她当然不会怪罪或者生气,便睁开眼来道:“我自己来吧,你去歇——” 她瞳仁惊得一颤,因为看见的不是翠翠,而是沂王。 沂王一手端着药碗,正低头,从床边找到了她的帕子,在她惊愕的眼神中镇定自若地往她下巴处擦了擦。 感受到与丫头轻柔力道截然不同的兰宜:“……” 换作平常时候,她早发觉了,翠翠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来,但偏偏病中,她忍住头晕就不容易了,实在无法再分神。 沂王丢开帕子,继续喂药。 兰宜想躲,此景此景面对这张俊美面孔,她只有惊,完全没预料到会是他,他跟这种照顾服侍人的事根本不匹配,从他的生疏动作也可知道他多半从未做过。 “本王喂药委屈了你?”沂王端着碗,不悦发问。 “……”兰宜真是没想到病中还要与他斗口,她有气无力,“是怕委屈了王爷。” “那你就快点吃了。” 沂王发号施令。 药汁怼到唇边,兰宜没法再与他争执,只得启唇接了。 一碗药用完,她出了一身汗。 沂王没多纠缠,只是站起来,道:“你要是还不好,下一次还是本王来给你喂药。” 说完端着空碗走了。 兰宜气得瞪了舱顶半晌,然后不知道是药起了效,还是她着实被沂王恐吓住了,出汗以后,她身上竟然就渐渐地轻巧起来,到晚间沐浴时,她已经行动如常了,且觉出饿来,配着杏仁茶额外又吃了半盘点心。 侍女们都很高兴,见素特地去隔壁禀告了沂王。 沂王已快入睡,只着素色中衣,走过来看了看。 兰宜衣着也不算整齐——她刚沐浴过,不过好在她才染过风寒,额外披了件袍子,只是头发没梳,全放了下来。 在沂王府调养至今,她身子骨比之常人仍然虚弱,但孟医正和善时药疗食补双方面的功夫也不是白下的,如同枯树逢春雨,重发了绿意,她身体内部的沉疴也在一点点拔除,干燥的发丝不知不觉中养出了光泽,乌润顺滑地披散下来。 兰宜没想到他晚上还会过来,无奈地要起身行礼,沂王抬手免了,目光从她身上滑过,再看了看她面前的海棠盘,道:“少吃点,别积了食。” 她又不是三岁孩子。 兰宜腹诽,嘴上不能反驳什么,忍住不自在道:“知道了。” 这样的对话听上去没有什么,很家常……但就是太家常了。好像她和沂王相识相知多年一样,她都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能拉得这么近。 只能说,上京贺寿这件事就不该发生。 脱离了预定天道,一切都变得未知而麻烦。 隔日一早,船队再度出发。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