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为了做生意,几乎是满大景的跑,人在外乡,可心里总记挂着儿时生活的地方,想着村后的小河,想着幼时在后山爬过的果树…… 也想着,等到有朝一日…… 他会与老妻一起入祖坟安葬,从此落叶归根。 像这样花点银子,就能妥善地解决他们这一房与族里的矛盾是最好的。 殷湛又拈了拈须,望着殷婉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虽然绕了一个大圈子,多花了这十六年,但他还是把家业完完整整地交到了女儿的手里,还能一家子在京城团圆,这就够了。 人终究要往前看。 殷湛心情一好,对族长的态度也好了几分,笑道:“族兄,你难得来一趟京城,就在京城多待几日,我让金升带你在京城四处逛逛,你也好给嫂子和孩子们买些京城的特产,才算没白来这一趟是不是?” “过几日,我有条商船要回江南,族兄可以跟着一起走,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殷湛的提议再妥帖不过了,族长自是应下了,笑呵呵道:“那我就厚颜给湛堂弟添麻烦了。” 直到此刻解决了正事,两人才有闲情叙着旧,说起了江南老家的一些事。 殷湛纵横商场半辈子,为人自是圆滑世故,他要是愿意,跟谁都能打交道,跟谁都能相谈甚欢。 两人和乐融融地说着话,气氛融洽得仿佛刚刚的争执并不存在似的。 寒暄了几句,殷湛心里就想以族长路上太累为由把人打发走,这样,他就能跟顾非池下棋了。 殷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顾非池那边瞟去,就见他正专注地执刻刀在一块红玛瑙上雕琢着,萧燕飞兴致勃勃地托腮看着他雕刻,两人亲昵地头挨着头。 老爷子也喜欢雕刻、纂刻,心似是被一片羽毛挠得痒痒的,很想凑过去看看顾非池到底在刻什么。 “族兄,我看你……”这打发的话语才说了半句,就被厅外一个气喘吁吁的女音打断了,“老爷……老爷,有差爷来了。” 差爷?殷湛怔了怔,便吩咐金大管家道:“金升,你过去看看。” 金大管家领了命,匆匆地从正厅出去了。 然而,他才走下台阶,就看到前方两个高大威武的衙差穿过月洞门,昂首阔步地往这边走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给衙差领路的婆子有些诚惶诚恐的,在看到金大管家的那一刻,松了口气。这些差爷根本就不等通禀,非要闯进来,而她们这些做下人也不敢阻拦官府的人。 金大管家客客气气地对着那两个衙差拱了拱手:“差爷……” “让开。”两个衙差一看金大管家的打扮,就知道他只是个管家,不欲与他多言,粗鲁地以刀鞘把人推开,直接跨过门槛进了厅堂。 厅堂内坐了五六人,可是衙差看也没看旁人,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了正前方的殷湛,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殷湛?”其中一个国字脸的衙差抬手指着殷老爷,趾高气昂地说道,“随本差爷走一趟……” 话音刚落,却听一声低低的冷笑响起,又轻又冷。 青年的声音犹如一股清冷的夜风迎面拂来。 两个衙差不快地皱了皱眉,齐齐地循声望去,一眼看到下首的圈椅上坐着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红衣青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俩。 那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小巧的刻刀,刻刀在他指间灵活地转了两圈,刀锋闪着幽冷的光芒。 这……这……这是卫国公世子?! 两个衙差脚下一软,差点没跪倒,彼此交换了一个惨淡的眼神。 他们只知道这家主人姓殷,可满京城里姓殷的多的是,此刻才回过味来: 莫不是,这个“殷”是那个“殷”? 那位未来的世子夫人的外家? 那国字脸的衙差看了眼坐在顾非池身边的萧燕飞,战战兢兢地对着顾非池拱了拱手:“顾世子。”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