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声音仍是低沉微哑,含了一点笑。 “云乘月。” 他叫她名字时,语速略放慢了一些,仿佛在品鉴什么。而后他点点头,才说:“先前,你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云乘月瞧着他。 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只脸上笑意淡了,目光也冷了。 聂七爷看出来了。然而,他将之看成弱势者的警惕与不安之举,不由更笑出来。这是笃定的、甚至有些宽容的笑。 “是为了母亲的遗物,才闹别扭?” 他声音放轻柔了一些,语气中的笑意也更明显:“没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生你气。” 他这么一开口,普通人也就罢了,稍稍熟知一些他作风的人,个个都很有些惊悚地看过来。不过他们才看过来,就立即在聂七爷属下的冰冷注视中,忙不迭移开视线。 但那一眼也够他们震惊了。 聂七爷?说话的是聂七爷?聂七爷还能这么说话?他还在笑! 这……明天的太阳,还出得出来吗? 聂七爷可不关心他们怎么想。 他现在一心只瞧着楼上。他看见柔暖的灯光笼在她身上,映得她面容玉也似的无瑕,便是再冷冷地看着他,在他眼里也只像雪白的猫儿矜持站着,只余可爱,哪有什么拒绝? 谁会真的拒绝他? 她是这样脆弱的、无依靠的美人,如果没有人能给她撑起一片天空,她很快就会夭折。 他能。 何况他对她,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聂七爷笑道:“朱雀本的《云舟帖》,是必然要归入聂家的。你拿这一点来任性撒气,却是拿错了。” “……哦?” 她的眉眼动了一动,那逼人的灵动之美也像蝴蝶似地轻轻一颤。 蝴蝶飘落,落在他心尖,将那一丝颤动无限地延长、推开、放大。 他不自觉地声音更柔,宽慰她:“不过,待你嫁过来,摹本可以仍交给你保存。毕竟是你母亲的遗物,留着也好当个念想。” “乖,我已经让步很多了。” 她听着,偏了偏头。在他眼里,就是小猫终于动弹了一下,矜持地偏了偏脑袋。 她又缓缓问:“我母亲的遗物,必然要给你们……只不过,我可以保存?”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亮,很清,看得他心都快软了。 但也就在这时,她鼓起了掌。 啪,啪,啪。 “好不要脸。” 聂七爷的神情蓦然僵住。 什么? 她还在继续鼓掌。 云乘月淡淡道:“原来如此。在聂家眼里、在云家眼里、在州牧眼里,原来财产登记只是摆设?” “这大梁律法,都只是摆设?” 这句话是一个讯号。 这句话也像针,猛地戳到了谁的痛脚。 话音才落,聂七爷尚未说话,州牧却面色凝重地、狠狠地一挥袖。 “胡言乱语!律法何曾是摆设,休要栽赃本官……!” 他的面色,莫名显出了一缕焦急。 这焦急支撑着他,让他想立即推翻那姑娘的定论;他是真急了,甚至猛一下都顾不上和聂七爷的交情。 聂七爷侧头看去,心中忽然微微一动:州牧这是怎么了? 仿佛有一束无形的线轻轻一扯,而那线头握在那看似柔弱的姑娘手里。 云乘月笑了笑:“栽赃?” 州牧肥胖的手臂狠狠挥下,气急败坏道:“你这奸猾的女子——你平白无故,非要说云家的公产是你的私产,谁能相信你?” “就算文书上写的是你母亲的名字,又如何!” 他张口一顿连珠炮似地逼问,好像生怕说慢了,就要召来什么灾祸。 “朱雀本是何等至宝?你母亲亡故,重宝自然该由宗族掌管,谁会交给你这样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