吮吸那一点点温暖舒适。只要多一点点,就多了十倍的安慰。 在这露珠般短暂的安慰中,他闭着眼睛,恍惚听见有人说话。 ——情感是很奇妙的。 对了……初学书文时,曾有人这样告诉他。 ——情感是很奇妙的。当你想着自己很疼,疼痛就会加倍;当你渴望战胜疼痛,你反而会好过许多。 ——人类的情感,看似柔弱无力,看似虚无缥缈,实则蕴含着至深的力量。因此…… 等一等。 薛暗忽然疑惑起来:真的有人这样对他说过吗? 不……他是如何学会书文的?记忆之中,好像他天生就会这些,从来没有学习的过程。 那……这些学习书文的记忆,真的属于他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别人的记忆会在他的脑海里? 很奇怪……等等,他到底是谁? 这个突如其来的困惑不断盘旋,也不断放大,直到彻底占据了他的头脑。他原本还保有一丝清明,现在却开始混乱。 如同感觉到了他的虚弱,那股外来的力量攻势更猛;它们死死缠在他心脏上,像植物生出尖刺,试图扎破生机灵力的防线。 “……” 他发出无声的嚎叫。剧烈的疼痛冲刷了一切思绪,他的身体不自觉弹起,重重撞在一旁的桌子上。但这一次,那种微弱的疼痛已经无法对抗体内的剧痛了。 ……完了! 这个念头升起之时,薛暗却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 “——还好赶上了。” “将军,将军,将军……!将军,振作一些!” “庄夜,你现在有些碍事,能不能请你让开?” 生机灵光轻盈而来。 它们比体内的生机之力更浓厚、更轻灵,乳白中又蕴藏着细细的五彩闪光。它们裹住他,也包裹住了他体内的猩红之力,不让它进犯分毫。 云乘月……终于来了。 薛暗心中松了口气,身体再也撑不住,陡然跪在地上,接着又无力倒下。他躺倒在地,只能尽量撩起眼皮,去看那来人。 房里有光,而她背着光,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让我看看。” 她靠近过来,伸手覆盖在他心口。 “云……乘月?”他的嗓音干涩得出奇,难听极了,一点都不像他的声音。他只说了一句,就立刻紧紧闭上嘴。 “嗯。”她应了一声。 “庄夜……?”他竭力偏过头,看见了庄夜那满头大汗、神色激动的脸。 “将军,我将云乘月带过来了……您,您一定有救!” 庄副指挥使简直快要哭出来了。这个发现让薛暗有些想笑,他也真的扯了扯嘴角。这场景难道不好笑?飞鱼卫的两个重要人物,眼巴巴指望着他们追捕的对象救人。 随着她力量的浸润,疼痛渐渐远离,他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他睁着眼,看见半空悬浮着四个大字:斩死为生。 “这是你的书文?”他的思维重新清晰起来。 她没说话,瞥来一眼,似笑非笑,仿佛在说:才不告诉你。 薛暗莫名有些脸热。 “薛将军,”她开口了,“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张口,又迟疑。他学过为尊者讳,那他应该说陛下的坏话吗? 庄夜在旁边着急:“将军,都这个时候了,还犹豫什么?我知道!肯定又是皇宫里做了什么!” 她眉头微蹙:“又?” 庄夜看了他一眼,而他没说话。于是,他像得到了什么允许,狠声道:“将军进宫,十次有八次都没好事!总是好好的人进去,一身伤出来!” “将军为陛下做事,从来恨不能赴汤蹈火,忠心可鉴日月!凭什么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就被行私刑?” 这说得有点多了吧……薛暗轻咳一声,试图阻止庄夜。 可庄夜像是情绪上头了,仍旧愤愤:“看看,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的狗东西,哪一个不是待得好好的?偏生我们将军,比谁都累,得不到个好也就算了,还总是……将军,属下早就想问,凭什么?凭什么!” 薛暗哑声道:“君要臣死……” “属下从来不信这些!”庄夜激动道,“而且,飞鱼卫中也不是只有属下一人,知道将军受伤之事!” 薛暗一惊:“什么?我明明……” “将军,您是我们的将军,大家都关注着您,那些伤,那些血腥味,那些药和绷带……其他人怎么可能半点不知道!”庄夜说着,眼圈都红了,“只是看您瞒得辛苦,大家都不忍心拆穿而已。” 薛暗沉默了。 庄夜继续道:“将军可能不知道,以前阿刘还没退下时,总会第一个注意到将军受伤,然后就会去厨房做一碗猪肝面。”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