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他奶奶的,亏我还给?老?姜叔送了鸡蛋,他俩儿子居然跟春林一个鼻孔出气!”回到老?房子后面,姜秋红也不进门,坐到榆树疙瘩上破口?大骂,“幸亏先过?去瞅了瞅,不然多少东西都白糟蹋了,还不如?喂狗!” 姜冬月等她?骂完略微消了气,才斟酌着开?口?:“姐姐,咱爹在的时候,经常唱‘人一走,茶就凉,哪有什么周详不周详’,你想想咱俩都嫁出去多少年了?就算以前跟老?姜叔有交情?,现在也没剩几分了,不如?姜春林他们还在村里,总能用得着。”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人替咱妈说话?,归根到底也是?外人。如?果仨儿子铁了心撕破脸,三五不时地?给?咱妈摔几句难听话?,还不够生气钱呢。” 她?温声劝着姜秋红,其实心里也非常无奈。 乡下人遇到纠纷,爱念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她?的三个黑心兄弟却过?得很不错。特别是?姜春林,两儿一女都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到政府工作,甚至有个坐到了书记的位子。 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姜春林有这?么出息的孩子,虽然在魏村名声不好,背后常被乡亲讥笑,但走出门明面上相当风光,就差横着走了。 这?种反差让姜冬月一度非常愤懑,特别是?林巧英过?世那段时间,她?梦里都在质问贼老?天?为什么不开?眼,降几道雷劈死不孝子。 如?今时过?境迁,她?终于?能平静地?面对这?种不平,还有余力委婉规劝姜秋红,也是?命运造化了,唉。 好在姜秋红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儿,到底爱憎分明且讲道理,很快把妹妹的话?听了进去,没再唾骂姜春林等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抽打旁边枯了枝的小柳树。 打断两棵枝杈后,姜秋红哽咽着说道:“路边野狗咬了人,我还能抽它两棍子,怎么自己带大的兄弟还不如?狗呢?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把我憋得难受……” 她?兀自掉了会儿泪,猛然反应过?来,“姜、冬、月!平常看你老?实软和?,没想到你挺有脑子啊,都会给?我下套儿了。” 姜冬月心说这?叫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嘴上却飞快道歉:“姐姐你别生我的气,这?回真不能怨我。我俩外甥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没经过?事,万一打出个好歹,我怎么对姐夫交待啊?” 特别是?高成强,她?模糊记得这?个外甥曾经因为打架进过?派出所,赔了对方不少钱。姜秋红好面子捂得紧,她?也不清楚前因后果,但真不敢让外甥瞎掺和?。 “姐姐,你翻过?年整四十,姜春林也三十八、九,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冲动了,咱们和?他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吧。真要说教训不孝子,全村谁有铁牛大爷刚正厉害?可是?不值当啊。” 铁牛大爷是?魏村的老?鳏夫,几十年当眼珠似的养活一个儿子,结果七老?八十了没有粮食吃,冬天?差点饿死家?中。 他年轻时打过?鬼子,很有几分胆魄,硬是?爬到地?里挖野菜、抠树皮,撑着一口?气熬到魏村过?庙会,三月十八当天?拖着破凳子和?绳子,活生生吊死在儿子家?门口?。 乡下人平时勤恳干活,走亲戚并不多,但一年一度的庙会很热闹,没两天?就把铁牛大爷的事迹传遍了十里八乡,他儿子至今在魏村抬不起头做人,每逢过?会必遭白眼。 可是?…… 提到铁牛大爷,姜秋红也沉默了,那股子教训兄弟的愤慨全被深深的无力感取代。 她?枯坐半晌,终于?擦擦眼泪站起来,恢复成平日爽利模样,恨声道:“癞蛤蟆穿龙袍,早晚有姜春林露馅的时候。他安心等着吧,回家?我就给?三个孩子剪头发,咒不死他个兔崽子!”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