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落文驰将浮云卿揽到身后,可他呵斥的话却吓得浮云卿身子一抖。 不愧是武将,话音中气十足。 浮云卿往前扒扒头,“怎么了?” 五大三粗的男郎没看出什么怪异之处,他只望见一院穿着花里胡哨的小娘子,走来走去,看得他心烦。 却是浮云卿眼尖地锁定那几道人影。 藏在廊柱后,自以为藏得很好,可头上的牡丹钗却暴露了她们的身份。 在阁楼内,她们就盯着她。及至莲池,居然还在盯着她。 浮云卿的眼神并未在廊柱那处多做停留,转眸盯着落文驰架起来的胳膊。 许多百姓都会养一只大黄狗,栓在院门口看家。大黄狗忠诚,勇敢,时刻不敢懈怠。 不知怎的,她觉得落文驰就像一只忠诚的大黄狗。他护在自己身前,一脸认真,反倒戳中了她的笑点。 “落小将军,你随意走走。我还要去见人。” 落文驰点点头,可他并未挪步,依旧守候在此。他看着眼前一群小娘子,倍感头疼。于是抬眸数起簌簌竹叶。 莲池池面落着绽放的莲花,水下游着无数尾锦鲤。 这池里的锦鲤被游人投喂得又肥又懒,知道不缺吃,连抢都不去抢,只是傻傻地张着嘴,有粮就吃,没粮就吃暑气。 “盅里都没鱼粮了,你们俩,这是在喂空气嚜。” 浮云卿拍着施素妆与荣缓缓的肩,戏谑道。 缓缓尴尬地笑了笑,“一直在等你,边等你边喂鱼。这下鱼也喂完了,你也过来了。” 素妆意味深长地朝浮云卿眨巴眨巴眼,“又是你的情缘?” 浮云卿说哪有,“我与他幼年相识,不过我不记得他了。” 缓缓补充道:“但人家还记得你。” 浮云卿坐到二人中间,放松地耸了耸肩,“我是第一次来赴相看宴,没什么经验。来之前慌得不行,可我姐姐却云淡风轻。她说,这有什么值得慌的,去了就不会慌。我现下是懂了,怪不得不慌呢。别说挑中意人了,就连能看顺眼的,都没几人。难怪相看宴年年办,年年人数爆满。小娘子家各有各的好,可这男郎,尽是歪瓜裂枣的。” 缓缓说那是,“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要贤惠顾家,要美艳动人,什么都得会,人家才娶你。这男人呢,就算什么都不会,依旧能娶到妻子。娶的啊,往往还是十项全能的女人。” 这话是肺腑之言,可正好戳到施素妆的痛处。 她的情郎,没人瞧得起。日积月累的,只要话头转到男人身上,她就十分敏感。 缓缓后知后觉这话说得不妥当,忙补道:“不过婚姻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咱们有咱们的看法,但别管怎么样,人家过得幸福就好。” 浮云卿颔首说在理。 素妆又道:“相看宴有局限,来往都是京城人,看来看去就那几位。大多数贵胄世家,嫁娶并不靠相看宴,而是靠友人推荐或榜下捉婿,尤其是靠榜下捉婿。各州人杰在东华门外唱名,谁好谁不好,一眼便能看出。考取功名,宦海为官,这样的女婿才值得托付。” 浮云卿气馁道:“要是早知相看宴是这般让人失望,那我就不来囖。” 素妆拍拍她的肩,“皇家与世家不同。世家要稳固地位,少不了来往。推杯换盏,携壶挈榼,说说笑笑,这就是来往。他们不止为自己而来,更是为家族而来。你看这处欢声笑语,可真正发自肺腑的笑,又有多少呢。说到底,都是为自身利益罢了。” 蜉蝣残生,似这一池水。有人是端架迎客的莲花,需得时常美丽,才能苟活于世;有人是天生好命的锦鲤,不论勤奋还是懒散,都会受尽喜爱;有人是池底终日不见光的淤泥,奉献自我,到死也没被看见。淤泥兢兢业业,却过得辛苦;莲花常受称赞,却过得拘谨;锦鲤毫无作为,却过得欢欣。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