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到变声期的孩童,声音穿透力强。尤其程子安站得高,底下吵得不可开交的人,被他的声音盖过,朝他看了过来。 都怪程子安,他弄出这番大阵仗,害得他们家人起了纷争。 程子安迎着他们的愤愤,只当没看见,挠挠头,烦恼无比地道:“哎哟,大过年的,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我们清水村的人向来团结,要是今天的事传出去,还不得惹外人笑话。” 外村闲言碎语不断,有人附和道:“是啊,外面好多村都在笑话我们,说我们坏了祖宗规矩。” “都怪莫二牛,让我们全村都跟着被说闲话。” 程子安忽略了他们的不满,同样忽略了他们口口声声的祖宗,规矩。 世俗规矩这种事,他能避开,则避开。 一是讲不清楚,二是费尽心思,还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不值得。 “其实呢,莫草儿招婿,不过是莫二叔疼爱女儿,儿女毕竟都是心头肉,辛辛苦苦养大了,哪舍得让女儿离开。其他村里的人吧,疼女儿的有,肯定比不上我们的村。他们笑话我们,才真正好没道理。我们连女儿都疼了,要是娶了儿媳妇进门,还不得当做女儿般疼爱,哪舍得磋磨儿媳妇,各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涉及到了脸面,他们感到程子安的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接连跟着说是。 “我们家从不折腾儿媳妇,他们那些人嘴碎得很,成日东家长西家短,到处搬弄是非。” “儿女都是自己的骨肉,我们儿女都疼!” 程子安道:“再说了,草儿姐姐招婿,各家的姑娘嫁人,彼此都不相干,由你们自行商议,官府都没规定呢,谁也管不着。外村那些人,更加管不着了,对吧?” “对啊对啊,官府只管到了年纪有没有成亲,可不管你是嫁人,还是招婿。” “各家有各家的情况,自己家那摊子事都管不好,还有空盯着别人家。我看呐,外村的那些人,见不得人好,是故意传谣言,想要破坏我们村子的名声。” 程子安振臂疾呼:“我们清水村要团结起来,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去!我们清水村的人都善良,儿女一样疼爱,谁家招婿嫁女,外村人管不着!” 在程子安的鼓动下,大家逐渐变得激奋,大声跟着他呼喊。 程箴怔怔望着眼前的情形,半晌都没能晃过神。 怎地形势突然就变了? 莫草儿招婿的事情呢? 莫草儿一家同样看上去呆愣愣,在大家的高声议论中,不知所措。 闻山长凝神思索,呼喊声太大,他脑子被吵得嗡嗡响,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程子安见情形差不多了,他双手在身前猛然挥舞,有人看到了他的动作,忙叫身边的人小声些。 声音逐渐停了,程子安笑着拱手,声情并茂地道:“我生在清水村,长在清水村,因为有你们这群开明心善的乡邻,我一辈子都会以此为豪。闻山长来了,他是大儒,一字千金难求。” 他看向闻山长,笑眯眯拱手作揖:“老师,劳烦你给我们村的祠堂,写快匾额如何?” 祠堂?大家听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清水村乃是杂姓聚居,哪来的祠堂? 程子安笑道:“阿爹打算出些银子,在村北面那块空地处,修建一座和善堂。” 村北面靠近河边的地长满了荆棘,石子多,一直荒废在那里。 程子安与程箴提过此事,村里人出人力帮忙,修两间祠堂,只需要些木料与砖瓦,不过七八两银子就能修得很好。 程子安从辛寄年那里赚到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这座祠堂,实际是他出的钱。 程箴道:“和善堂并非程家的宗族祠堂,更不属于某家某姓。这座祠堂,里面不敬祖先牌位,只敬天地善心。以后村里人议事,能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之地。我程箴在此许诺,只要我程家在,祠堂由程家修缮,每年再拿出十两银,谁家遭了大灾,遇了急症,可以从中支取一两银子,帮着救救急。虽说杯水车薪,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