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从今以后恣意纵乐,活个醉生梦死。可如何纵乐,如何逍遥,她是一点儿也不懂,修仙修了这么多年,早忘了寻常人的贪欲是什么。 琢磨了一番。 她跑到京城最靡丽的馆楼,点了上好金浆玉醴,喝得个稀里糊涂。 没骨头似的靠在铺着拜毯绸褥的矮榻上,一只手斜斜托起下巴。雪腮嫣红,眼角迷离看着戏台上涂粉抹脂的武生挥剑弄枪。 锣声绕梁,几曲戏罢了,外头已经是月明星灿。时候不早了不少听客退席离场,曲终人散,只有虞子钰还醉眼朦胧等着下一场。 梨园班主从后台来到虞子钰席前,两眼带笑:“三小姐,您还要听吗?” “听啊,再来一场。” 班主呈上戏单本子:“三小姐,这儿可就只剩您一人了,您自个儿点戏吧,想听什么,给您安排。” 虞子钰悠哉意懒,闲闲翻看戏单目录,点了一场《书生遇仙记》。 箫声悠扬,桴鼓相应,书生羽衣蹁跹登台,步伐飞扬,眼波流转,一开口清越嗓音响遏行云。虞子钰听得如痴如醉,指尖随着书生唱声的韵律不疾不徐在桌面轻点。 李既演这几日公务缠身,碌碌处理好军营中各种琐杂事项后,从军中出来已经是亥时。 外头月色溶溶,星光寥寥。 他疾步赶至城南小街一家馄饨店,店主等了他许久,见他过来了才匆匆捏面皮裹馅料,添柴起水煮馄饨,对李既演道:“将军,今日可是忙多了,这么晚才来。” “确实忙。”李既演坐到狭促的木桌前,扯起袖子擦拭额前细汗。 “又是包了带走?”店主又问。 李既演颔首:“嗯,带回去给我媳妇儿吃,她晚上就爱吃这个。” 店主煮好一碗馄饨,倒进汤盅里,盅口盖上一层油布,再拧上罐盖,装进食盒递给李既演:“将军,好了。” “多谢。”李既演付了钱,往虞家方向走去。 屋中空无一人,床上被褥整整齐齐,未曾翻动过,李既演放下食盒喊了几声,也不见有回应。连虞子钰的贴身丫鬟青荷也不知去向。 李既演霎时被吓到。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如今每回回家见不着虞子钰了,总要提心吊胆,惊悸不安地杂念四起,惶惶猜想虞子钰是不是又去找神仙了,又离家出走了。 都不敢细思,想多了便是心颤魂飞,提心在口怕得不行。 他跑出房门,惶遽奔至虞凝英和赵天钧的屋外,站于檐下扣响门扉:“娘,子钰去哪里了?” 虞凝英出来开门,“既演,你回来了啊。子钰听戏去了还没回来呢,尚源尚洺都跟着她呢,刚差人去问过了,说她还在听曲儿不愿回来。” “去哪里听戏了?”李既演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弛了些。 “凌福楼,她这几日迷上那儿的戏班子了,我说请戏班子来府中搭台唱给她听,她也不愿,偏偏得出去听。早出晚归的不着家,迷得不得了。”虞凝英絮絮叨叨怨道。 “娘,我知道了,您早些歇息吧,我去接她回来。”李既演转身欲走。 虞凝英招手在后头叮嘱:“既演,她性子倔,你就受些委屈了,好好劝她,可别强行拉她回来,不然她又要恼。” “娘,您放心吧,我不惹她生气。”李既演腿长步快,很快消失夜幕中。 虞子钰贪杯喝了不少,听戏听着听着,酒酣耳热趴在矮桌上,欲睡不睡。扮演书生的戏子步履雅致离台,来到她身边,见她一直趴在案上,担忧道:“三小姐,您可是醉了?” “没......没醉。”虞子钰照旧趴着不动,打了个酒嗝。 戏子倒了杯凉茶给她,“喝这么多酒,难受了吧,喝点茶缓一缓就回家去,明儿再来,明儿我给您排一出《八仙过海》,您肯定喜欢。” “现在就排吧,我想听。”虞子钰脸埋在臂弯中,闷声懒懒嗫喏道。 “您都睡着了,还怎么听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