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余明函才想起来,自己睡前,似飞的确是说过,在发现乔影是哥儿后,他是惊怒参半的,并且他对乔影的情谊并不明晰。 真要论情谊,何似飞还是跟‘晏知何’感情深。 可当时那乔影哭着问了似飞“再见时,你可会娶了亲”,他这徒弟便意识到——自己内心是不想让‘知何兄’嫁与他人的。 因为,嫁为他人夫,两人便彻底形同陌路。世间再无晏知何。 余明函自己想明白了,见徒弟还纠结着回答不出来,没好气道:“暂时别想着谈情说爱,今晚即便没怎么睡,白日里不得补觉,这些书得开始看了——还有,这首诗你自比姜太公和伊尹,可不许随便放出去,不然不等陛下发现你,你就被其他官员处理了。” 何似飞连忙颔首,道:“谨遵老师教诲。” 余明函又有些困,却还是坚持着把何似飞这些草纸收起来——现下这首诗不能放出,待日后徒儿登入金銮殿,官拜宰相时,那还不能放么? 这么好的文采,可不许委屈到不见天日。 想了想,余明函又在旁边用自己笔迹写下了时间,壬辰年八月廿一日寅时。 ——即便日后他化为一抔黃土,看不到这首诗作临世,但有他字迹作证,便可证明是似飞年少时所写。 做完这些,余明函又有些困,他强打起精神将这些诗文装入箱中,便打算回去再休息片刻。 何似飞自然是搀扶着老师回去的。 这会儿是后半夜,星稀月明,看着那缺了小半的月亮,何似飞忽然道:“老师可曾去过牧高镇?” “去过。”余明函说。 他平日里不让余枕苗扶,偶尔即便是让他搀扶,也鲜少将重量压在他臂间。 但对于这唯一的徒弟,余枕苗便不掩饰自己的困意,脚步沉重,让他好好搀扶着。 “老师去过那儿?”何似飞惊讶。 如果画在地图上,牧高镇上河村不仅是木沧县的‘边边角角’,还是行山府,乃至整个绥州的边边角角。 “老夫年少时啊,可没你小子这么沉稳踏实,当时我们上午在学堂。” 第104章 一般情况下, 年长者同少年人说起自己的‘少年时’,总会带着深切的怀念和淡淡的惆怅。 遑论余明函已七十有四,同何似飞的年岁差了整整一甲子, 便总是不太喜欢同少年人讲自己的少年时。 但此刻,听着少年人用满是惊讶的语气,余明函感觉身体好像来了劲儿,道:“我那个学堂距离牧高村多远啊, 更别提还得爬山,年纪再大点听着这么长的路就闻之生畏, 也就那会儿精力充沛,下学堂后把书篮一放,揣俩米糕,就跟伙伴往山那儿跑。” 何似飞完全想象不出老师年少时撒腿就跑的样子。 他所听到的余明函, 是连中三元名满天下的才俊,是在政权迭代中三起三落的名士, 这两者无论哪个, 都跟‘撂下书篮, 揣俩米糕, 撒腿就跑’扯不上干系。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余明函疑惑。 何似飞听了老师的‘少年事’,心中‘行路难’的困顿郁结消散了些,笑着道:“再过十来天就到重阳, 学生想请老师去家中做客,还可一同登高远眺。” 余明函这年岁, 他的好友一般都入了土, 他的家人则在当年他风光时全部搬去京城,在他落魄时同他划清界限。 他已经忘了多少年没过这重阳节了。 ——往常似飞也邀请过他, 但他以‘登山太累,你们几个同窗去游玩’拒绝了。今年,似飞请他去家做客,估计不仅是似飞的意思,还有其长辈的盛情。毕竟,似飞刚中秀才,家中无论如何都得办场宴席,届时木沧县乡绅等也回派人来道喜。余明函这个老师自然不好缺席。 想到这里,余明函问:“你家定是要去的,不过,九月再办宴席,不会太晚么?” 似飞昨日从郡城回来的消息估计已经传遍了木沧县,村里、家中估计都开始张罗了。 何似飞道:“不晚,家中爷奶年纪大了,便只剩下学生自个儿来操办这场宴席,平日里学生还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