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或许我是应该感谢他的,毕竟是他把我从将死的危局中拯救出来。” “我被他带走,锁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囚室之中,比之前的笼子更加不如。” “我终于知道,原来他是给帝王进献丹药的方士,自认为以白泽之血入药,可以炼制成长生不老的金丹,让人间帝王福寿不绝。” “我只觉得悲哀。虽然我开口劝告过他,白泽的血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效用,但他固执地认为,这些不过是我逃避放血的一种托词罢了。” 幼小的白泽不容易被取血,为了加快血液流速,方士会将他高高吊起,悬在房梁之上,下面是符水沸腾的丹炉,正燃着熊熊大火。 在灼烧和烘烤之下,体内的血液接连不断地滴落,注入了丹炉之中,被迅速吞没,消隐无踪。 “有许多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但有人比我更撑不下去。” “那些丹药如我所言并无作用,帝王沉疴难起,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方士变得疯疯癫癫,喝得烂醉如泥时,便会大骂我是小怪物,才不是什么瑞兽。可我明明早就劝过他,是他自己固执己见,不肯听从。” “不过听得多了,有时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怪物。天生天养,多灾多难,我的存在,只能预见灾难,却无力做出改变。” “因此,在预知到方士的死期时,我并没告诉他。想来,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厌恶人类的吧。” “到我八岁的时候,他死了,我如愿逃了出去,终于能够化为人形,逃脱猎人的追捕。” “但与此同时,我也成为了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无论走到哪里,总被认为是小乞儿,受人冷眼是家常便饭。” 闻既白说出这些往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格外平静,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不知为何,她回忆起了这个年纪的慕星衍。在她的记忆中,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已经很是俊俏,在冷漠之中,还保有一些符合年龄的天真可爱。 可是那时的闻既白,已经受尽了这人间的苦难,独自一人踏上了流浪的路途。 她听得心酸,不自觉握他更紧,似乎想在这个十几年后的夏日午后,用迟来的温暖治愈他。 闻既白先是一愣,随后浅浅地回握住她,捏了捏她的手心。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后来啊,我在人间游荡,看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摆着卦摊,有时便去听个热闹。” “那时候年幼不懂事,不明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的道理,总是好心劝走那些来算卦的人,结果当然是被骗子追了十条街。” 见司云落神色又变了,他连忙安慰:“没事的,我人小鬼大跑得快,他们追不上我。” 追上了也不过挨一顿打罢了,他才不在意呢。 “我也想摆卦摊的,但我年纪小,穿得又破烂,肯定没人信我,何况我也没钱支摊子。” “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沦落到破庙之中,与小乞儿待在一处。” “我同他们说,这世间根本没有神佛,信佛不如信我。可惜没人信我,他们用石子追打了我一路,说我是个不敬神佛的小怪物,必然不受上天庇佑。” “我摸着被打破的额头,想想他们说的大概也没错,毕竟之前那方士也是这么说的。” “况且,也的确没人庇佑我,没人喜欢我,也没人可怜我。”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