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柄。 他要她克勤克俭,那她就舍下往昔十六年的富贵荣华,克勤克俭。 对镜戴上最心爱的多宝琉璃金发簪,细白双腕间佩戴上她钟爱的一对白底青翡翠手镯,换上珍贵的雪白貂绒宽袖衫。 温夏唤了画师入殿,就坐在克勤克俭的牌匾下,端姿娴雅,朱唇浅笑,安静任画师为她作画。 陈进贤为宫中画师已三十载,画过的娘娘们数不清,都从未见过当今皇后娘娘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 遇见皇后,独具匠心的老画师方知,笔下失色,技艺不精,自惭形秽。 皇后之美,更当只为天上人间的一抹惊鸿色。 陈进贤作完画,依旧自惭形秽。 温夏起身相看,却是微笑道:“多谢陈工,我很喜欢。” 待送走画师,温夏细心卷好画轴,回屋脱下了貂绒宽袖衫,取下腕间手镯,褪却一切珠钗金饰,一身素洁。 “收起来吧,都送去乾章宫了么?” “回娘娘,都送去了。”香砂低头垂泪,白蔻也红着眼眶。 她们的娘娘,从出生起就穿金戴玉,这至高的凤座,却将她禁锢成此般。 …… 乾章宫。 吉祥喜笑颜开快步进殿:“皇上,凤翊宫那位主子还真识趣,如今命人送来了十数箱的珠宝玉器。宫女特来禀报,说皇后娘娘思己过,当克勤克俭,会遵皇上教诲。” 戚延正握一卷剑术秘籍,手上微顿,垂眼继续阅卷,面无波澜。 只是脑中竟浮现起少年时那双干净清亮的眼睛,原本被搁浅的记忆也悉数闯入脑海。 月色澄练,星垂天野。 他下临乾州历练,两个月才回京都,与父皇母后用过饭,百无聊赖行至畅心湖。 宫灯摇曳,照亮那半个身子都几乎快坠进水中的女童。 乌黑明亮的杏眼,五官乖巧可爱,双颊肉嘟嘟的,萌得惹人欢喜。 “快捞起来,别令她掉下去。”他唤亲卫。 在那小短腿翘起来、就快落下去的瞬间,亲卫施展轻功捞起了她。 那是五岁的温夏,双丫髻上戴满了金珠翠玉,腕间的金铃铛脆生生响。 印象里,只记得她尤其喜爱珠宝首饰,滴溜溜瞧着他太子发冠上的东珠,小脸窝在手心里,嘟起唇说真好看。 他便拔了那颗东珠,丢给她玩。她高高兴兴地找许嬷镶在了金簪上,说要及笄成姑娘了戴。 她及笄的翌日,是他们的大婚礼。 那朱色盖头蒙着,她戴的什么,他都无心去看。 殿中静了许久,吉祥辨不出帝王息怒,揣摩着小心近前些。 “将此物放了。” 戚延推过那翡翠提笼,里头是装死多日的蛐蛐。 他已垂眸继续阅手中秘籍,殿中寂静,恍若一切不曾发生。 …… 时间倏然飞逝,四月暖春似是眨眼而至。 温夏启辰离宫的这日,天朗气清,蓝空无云。 戚延以她凤体违安,迁居静养为由,终于将她赶走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早日来信要起兵过来讨公道,被温夏命人快马加鞭赶赴边关劝阻。 这段时日,后宫众姐妹皆都不舍,难过地流下眼泪。 虞遥去求戚延准允她同行,戚延连见都没见她。 青州山高路远,温夏本就愧对虞遥,连自己何日能有归期都不知道,更不忍心再带着好姐妹一起去受苦。 李嫔重情重义,很是替温夏不平,还去乾章宫闹了,被戚延下令禁了足,罚了整年例银。 温夏拿了自己的黄金留给李嫔,又请求了太后照拂后宫姐妹,为众人安排好了一切。 太后亲自送她出城门。 城门的两头,一面山水遥远,一面繁华如锦。 太后在马车上不住握温夏的手,也许除了分别,更多的是身处高位却无能为力的自责与痛心。 “母后,您要保重凤体,夏夏要您每日都吃饱,您别总是不吃东西。” “夏夏会想您的。” 太后目中含泪,紧紧抱住温夏。 宽敞华贵的马车缓缓驶离,随行卫队浩荡壮阔,戚延终究没有用寒酸打发她。 直至驶出很远,温夏才擦干了眼泪,只是目中依旧伤心难过,靠着车厢软枕,黯然搭着长睫。 白蔻与香砂坐在左右,安慰道:“娘娘,您别伤了身子,我们始终会再回来的,太后娘娘会为您撑腰。” 樱红唇边笑容苦涩,温夏道:“回来,你们想回来么?我倒是不愿再回这皇宫受他的欺负,我听着他的名字就烦。” 她声音软糯,一向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发脾气,可这确实是她的怒,她的恨。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