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旁倒在地上的彦凉,莫名的情绪突然堵在胸口,他知道对这个男人来说不需要任何临别赠言,说什么都是废话。 别用那种同情一样的眼神看我,我会让你后悔的。彦凉咬了咬嘴唇,冷酷地移开视线,心头的火苗却像无法被扑灭的妄想,一下子便让那双眼睛引燃。 乖乖等着,我要让你哭着求我原谅,今天没有选择我。 在菲昂司用带来的绷带进行应急的伤势处理时,费尔站在树林边缘,目送着少年蹒跚的身影逐渐越过深远的林荫,那在树梢透下的薄光中的黑发像抹过羊脂的丝线,让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出声叫住了俊流。 远远地望见对方从怀里掏出某个东西,用力扔了过来,俊流本能地扶住趴在他背上尚还昏迷着的青年,空出一只手稳稳接住。摊开掌心一看,稀有的纯黑色宝石,正完好无损地闪耀在冰云托起的底座上,这块几乎从出生开始就未曾离身的纹章,在失散了半年多后终于物归原主。 “后会有期,殿下。” 就这样,把属于每个人的未来重新还给他们,这尚还青涩不平的命途到最后一定会结成鲜美多汁的果实。当时眼看着少年迈着无比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脱离被监禁的生活,消失在碎光淋漓的小路尽头,费尔尽管怀抱着旁观好戏的态度,却也认定俊流选择的是他应该履行的道路。 然而,只有时间才是唯一知晓谜底的阴谋家,直到二十多年的光阴过去之后,日日面对着这个另人谈之色变的黑眼睛男人,他也偶尔回想起当年在这次分岔路上的纵容。难道是因为对那时的少年尚不成气候的误会,让他轻率地放出了一条不归之路?从而在那朝华初升的清晨,就把今后的世界引向了通往黑暗的漫漫长夜。 3 数千公里外的盟国达鲁非,正处在被大花鳞湾飘来的季风所笼罩的温湿气候中,另人抑郁的厚重云层从一大早便堆砌在外层区以“水晶城”闻名的建筑群上空,这片全部采用银色的钢结构和无色玻璃所建成的超高层府邸,活动着整个国家三分之二以上的政治魁首。 “该死的低气压,”正在抱怨的中年男子,站在这无数巨大的落地玻璃其中一面的背后,蹙眉遥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巨塔,尽管周身闪烁的光点能够让人确定它的所在,但也渐渐被厚重的雾气完全遮挡了,“我看给盟军的武器开发项目投那么多钱和技术,不如拿来改善改善这里的气候。” “别扯了,这里一年产三季粮,别的国家羡慕还来不及呢,”坐在他身后沙发上的客人轻笑一声,晃动了一下手中本地产的优质白酒,冰块的撞击发出清脆的节奏,在落满阴影的脸庞上,微闭的双目配上下面削挺的鼻梁显得尤为冷峻,“我看应该把你丢到悖都去,让你试试在零下四十度的寒风中撬开两米厚的冰层抓鱼。” “啧,那群野蛮人,”对方带着一副受不了的嘲讽之色从窗前走开,坐回了松软的皮制沙发上,拿起桌上刚刚开启的酒瓶,一边倾倒一边笑着问,“你不是真的来跟我推荐下一次的度假去处吧?” “有个小惊喜给你,”似乎怕同伴听得不够清楚,对面的男人随即将身体前倾,使得面部的轮廓从阴影里脱离出来,“派往前线的米迦勒,有一架达到了百分之百的同步率。” 手里匀速落下的液体顿时断线了,他随即放下瓶子,睁大眼睛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别开玩笑,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个小时前吧,我们的间谍用暗码直接发回来的消息,他当时就在岐云基地的指挥中心,亲眼看见那个数据,据说是m1在坠毁前的最后一刻……” “那飞行员呢?死了吗?” “不清楚,凶多吉少,”他说着浅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当它在喉咙里缓缓释放酒精的滚烫,他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就算不在事故中死去,同步率超过正常值会影响到大脑吧,和机体太过一致也是个问题,有可能留下神经错乱之类的后遗症。” “看样子那架米迦勒没有被‘净化’彻底呢,”男人轻微懊恼地叹了口气,无法安心似的又从座位上站起来,“留有残渣的话会影响到机师的判断和认知,现在的技术果真还太不成熟了吗?” “我更感兴趣的倒是,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造成的。如果这个飞行员还活着,最好让我们的人接触到他,套一些有用的情报出来。“ “那当然,得尽快处理应用初期的这些小问题,完善整个开发体系之后,还有更大的主顾等着呢。” 男人踱到房间另一头宽大的办公桌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半开的抽屉里,孤零零地躺着的一封信。带着淡淡草黄色的浮花表面,端正地盖着一枚盾型徽章──两匹站立的公狼中插着一支被冰晶簇拥的传统狩猎长矛,拥有这个印章的封口意味着里面装的是国家名义的公函。 而比起印刷精美的封面,在角落上笔锋俊秀的墨水落款将更引人注目。 ──“ann?lyre”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