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恶心,我不得做下心理建设啊?” “小允!!!” “我他妈憋不住!我他妈看见他就来气!你自己跟他谈吧!” 拉不住摔门而去的人,律师重新坐回来,看着我。 她又将笔递到我面前。 “小翼说过,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从她小时候打你的那一巴掌开始,她的歉疚从没停止过,”她盯着我的脸,继续说,“看着你越变越沉默,越变越死寂,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都是因为她,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说,唯一还对不起的就是你,只能用这套房子弥补一二。 “所以薄先生,请签字吧。” 我轻轻摇头。 环顾四周,阳光温软,窗明几净。 超一线城市的房子,足够令我后半生无忧。 可原来,我的姐姐一直被困在这四面墙里,从没有自由。 她在里面小心翼翼呼吸,期待空气不要耗尽。 上天怎么忍心呀,怎么忍心呢? 困住姐姐的第四面墙,我知道,叫做善良。 哈哈。 无论我再朝哪个方向望,都再也没有姐姐了。 我的第四面墙开始下落。 “请问,您有姐姐的照片吗?” 律师审视我良久,最终回答:“有的。” “可以请您发给我吗?” 她发给了我。 我看见了姐姐,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还停留在我高一的记忆里,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 现在,在我二十五岁的这年,我的姐姐三十岁,依然雪白。 “姐姐她……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她。” “没有墓地,小翼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死后将她火化,撒进海里。” “是哪一片海呢?” 感谢军队对我的训练,让我能在此刻面不改色。 “谢谢您,这套房子我不能要,我自愿放弃遗产继承,您看是否需要录音留证,或者需要我签署什么书面协议?您可以现在开始起草,我会配合您办理好所有的一切。” “你确定放弃?” “对,我放弃,请您将房子变卖,房款所得全部捐给之前姐姐捐赠的机构。” 我放弃,我没有任何资格。 姐姐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从她那里偷了许多东西,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我不敢开口告诉她,是我一直欠她。 第二天,我坐车去了那个海边。 深夜,我一步一步走进海里。 海水冰冷,我却觉得温暖。 脑中最后闪过一些记忆。 姐姐是高考前一天知道弟弟存在的,她大哭着跑了出去。 爸爸去追,我也跟在后面。 回来的时候,姐姐眼睛红着,却倔强地不再流眼泪,她恨恨看着爸爸,说:等这孩子生下来,我会杀了他。 后来姐姐大一的暑假,孩子出生了,彼时姐姐正带着我在外面买东西。 她接到爸爸的电话,爸爸说:幺儿,弟弟生出来老。 电话里传出弟弟的哭声,姐姐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姐姐没有杀掉这个孩子,因为她心软又善良。 所以爸爸总是开玩笑:看嘛,浪给会有不喜欢小的滴老大嘛? 我就该杀了他的,对不起姐姐,我就该杀了他的。 这样你就不会受这么多伤害。 我将手机抵上心口。 在那边重逢的时候,我会亲口跟你道歉。 姐姐。 人死之前是不是会闪过一些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奢望? 其实弟弟海水没顶前还有一段回忆。 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 只能由我来告诉你。 那是在他小学的时候,在他名字刚被改成薄冀的时候,有天在外面看见别人结婚。 回来在饭桌上,他就天真地发问:“姐姐以后是不是也会成为新娘子?” 满座哄笑。 姐姐涨红着脸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end——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