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意志及本能的角力中点点滴滴逝去。不知过了多久,在寤昧朦胧之间,在实境虚幻的交替,在浑沌清醒的边缘,张搴昏沉如暗夜大海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个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声时轻时沉、忽快忽慢、时缓时急,亦实亦虚,若真若幻的轻鼓声,开始在张搴的脑海里,耳室里,心坎里,意识里回盪作响。 头一个袭上张搴心头的问号便是自己睡着了。自己被这无聊差事给催眠了,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要不,夜半寂静无人的博物馆内,何来这般声响?离感恩节还有一个多月,久着呢?一年一度的梅西(macy’sparade)百货感恩节大游行绝不可能这个时候排练? 张搴犹在思索纳闷之际,若疾若歇、忽远忽近、时明时暗的声响再起。但这回,张搴可是听清楚了。他再三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梦境。揉了揉眼皮,搓了搓睡意尚浓的脸皮,接着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刺痛火辣的感觉,叫他瞬时完全清醒,赶走最后一丝倦恋残存的睡意。振作起了精神,张搴再度竖起耳朵聹听。 这一听,有了巨大转变。咚咚咚一声声虚无飘渺的击鼓声响,很快地化成了一声声落地踩踏在张搴心头的扎实脚步声。 第二个涌上张搴心头的想法,没了痴人的浪漫,取而代之的却满塞心房的骇人惊悚。方不久前,在一楼图书馆前那无法解释的灵异恐怖经歷瞬间又一股脑地全又窜回了张搴震盪摇晃的虚弱心房里。 张搴斗然一惊,全身像是触了电,身上的毎一处毛孔,瞬间宛如全受了电击给全爆了开来,涨得斗大,把他身上仅存的一丝丝暖意人气,像是给扎破了洞漏气的气球,不一会全给喷洩了出来。片刻间,张搴只觉得自己像是从十月分的初秋,直接跳进了一月的寒冬里。 瞬间的转变把张搴原本犹在倦恋半开的眼皮也全给撑了开来,火红的眼珠涨得像颗红透的樱桃般斗大。急促喘息下,张搴连吸了数口浑沉的空气。甬道里半冰凉的空气灌入张搴几乎半结涷的身子里。没带给张搴太多清醒,反给了他更多寒意。张搴不自主地连打了数个冷颤。但依然是止不住直窜心窝的串串寒流。当下他只觉得若再不止住这股波波寒气,怕是不出半刻,自己便要成为给埋在冰原下的长毛象化石?! 昏暗中,张搴张开半白几近冻僵的嘴唇,吐了口气,伸出自己近似无血色的惨白手掌,希望这口气能带给自己多一丝暖意,多一点人气。岂料,事与愿违,方出口的白濛水气,很快地…很快地…在张搴眼前,在半空中,又凝成了一团白濛,一团白雾。这一片刻,张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又碰上了;牠、他、它…她…又回了来了。 如今张搴一点不怀疑,数个小时前,他在楼下所碰上那次惊心动魄奇遇的真实性。然而,何其有幸?也何其不幸?在同一个夜里,他又碰上了第二回。 当下,除了耳室里一声接着一声节奏的轰隆碰碰声响外,所有声音全从张搴的耳室里消失。这叫张搴几乎无法承受的节奏声响,随着他怦然心跳,开始飞快加速着。从二分之一拍,四分之一拍,八分之一拍,到十六分之一拍…张搴很清楚,这是他血管里头血液奔驰跳动的声音。他更清楚的是,若不赶快降低这速度,怕是脑干里的血管便要成了冰封迸裂的水管,里头的血液随时会爆浆衝出他的脑壳;既便幸运没脑溢血,怕是心脏也无法承受这等快速的跳动。他的心脏怕是很快便要成为爆发的火山,脱轨的火车。 四肢僵硬完全不得动弹的张搴,这会只能待在条昏暗狭窄的通道里,无助地等待着命运之神的宣判。他从来没有这般地无助,这般地脆弱,这般地挫折,这般地沮丧,这般地不甘,也这般地迷惑…他不明白在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居然在一个晚上接二连三碰上这等不可思议的怪事。这个夜对他而言,何只是太漫长,简直是太诡异,诡异的叫他无力承受,要他的小命! 坐困愁城孤立无援当下,张搴知道唯一的方法只有自救。他无法期望赖德曼在这时候清醒现身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