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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女神的抉择(1) 馀波未平(下)


    骑楼前热锅白烟蒸腾,油葱香四溢,就是吸引路人五脏庙的关注。夜幕低垂,一盏昏黄街灯伴随一盏炫亮的工作灯,让路旁一个寂寥落魄的影子叠成两个。

    罗啟仁倦极昏极地踱步趋近,脚步佇留片刻,还是决定拍了拍摊位前椅凳上的灰沙,将行李提袋放在椅脚旁坐了下来。

    小本经营的麵摊,再如何颳风下雨也得撑着摊位做生意,长匙搅动着一锅黑压压滷蛋肉燥的老伯裂嘴笑开,拿起抹布驼着腰背,走过来替他擦了桌子。

    「拍谢!今那日风卡透喔,颱风底卖来呀!」那麻利的动作却和那佝僂的脊樑不成一调。

    落魄的男人仰起头看了麵摊老伯一眼,虚弱着力气说:「一碗麻酱乾麵,再一瓶高粱!」

    他双手撑在桌上,支着沉重的下頷长呼一口气,侧目所及,暗巷里空幽荡荡,就像他唏嘘荒芜的半生。几天没上工,身上钞票就快要用凿,要不要回家,他还拿不定主意。

    反正回了家也无人等门,屋内一样空幽荡荡,只有被他抓了狂似地翻搅过,如颱风过境般散落一地的物品。

    二十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一个建筑工地的小工头,一个月拼命努力加上兼差加班,一个月好说也有四、五万。加上老婆家庭代工的细活贴补家用,好说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假日偶尔尚能开着工地的大货车,相约工地里的工人同事,载着老婆和几个小萝卜头到郊区爬山戏水。

    自从金融风暴建筑公司倒闭,没有特殊长才的他,只好靠着蛮力,在工地里打打临时工,窝囊地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酗酒赌博的坏习惯,大概就是在那穷愁潦倒的压力下养成的,一醉一赌,穷上加穷,却陷入恶性循环无法自拔。

    第一次失去理智下,狠狠地揍了他的枕边人,到底是甚么时候,他却记不得了。唯一想起的是,她不断在他耳边碎碎叨唸,怨声愁眉地跟前跟后呶呶,他一怒之下便一拳用力挥了过去。

    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却发现再也停不下暴衝的狂躁,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还手,他手脚齐下发洩式地进击。最终她安静下来,瑟缩在角落嚶嚶啜泣,伴随深陷而瘀青的眼轮,嘴角和鼻子也涌出了一行鲜血,他才一息一喘地停止动作。

    他赢了,只是一点儿也没有胜利的感觉。几双惊吓恐惧的大眼,躲在阴鬱的房间瞪着他,他的脑袋便陷入一片空白。

    麵摊老伯端上一碗麵和一瓶酒,吆喝了一声:「颱风来卖卡早收摊,送你一粒滷蛋。」

    罗啟仁陷在回忆的暗坑里,还差点儿回不过神,脑子里翻腾得厉害。一伸手先抓中眼前透明的酒瓶,但手中的瓶子却被紧按在原位不动如山。

    「你不应该再喝这个东西!」一个浑厚中年男人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转头一望,立即从椅凳上跳开了,剑拔弩张之姿,悻悻瞪着男人:「你他马的,我还没找你算帐。」

    明明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但是罗啟仁却感觉自己似乎苍老更甚。中年男人一身整齐的衬衫西装裤,轻轻一笑捻着淡定语气:「你要找我算帐也得先吃饱再说,但是你若喝了酒、昏了头可就没有胜算。这碗麵算我请客,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吃饱。」说罢,却逕作主张地,将手里未开瓶的高粱酒还给麵摊老伯。

    身材魁武粗獷,却是一身臭汗污脏的t恤牛仔裤,杂乱的鬍渣和散发黏搅成束M.lZ191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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