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她又做了梦。 梦中,自己依旧在跳着兰陵王入阵曲,那幻象中男子仍是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一如往昔。 她着魔地凝视着他的舞姿,目光近似贪婪的滑过他健壮有力的体魄,如情人间的眷恋。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边弧度勾起意味不明的森冷。 下一秒,面具被摘了下来,隐藏在底下的面容一点点露了出来—那是张血肉毕现的脸,上面没有皮,黑洞的眼死死盯着郑琬妤,血管和肌肉红艳艳的裸露在空气中,像无数条爬行的蚯蚓。 郑琬妤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呼吸,高亢尖叫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有那么一瞬她希望自己能够晕过去,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有谁能在自己的梦中晕厥? 更何况,那有如鬼魅的男子也没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他身形一动,五指已然化作利爪朝她扑来,指甲划过她的长发,青丝霎时散落一地。 岌岌可危之际,有人拉住了她,那人的身材、衣着都和男子一般无二,可脸却有些模糊不清,像是有迷雾遮住了他真实的样貌。 「走。」那人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她感觉身子猛的一震,一时间若从高空坠落而下般霍然惊醒。 她摀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感到浑身黏腻难受,竟是全身的衣物都已被汗水浸湿。更令她胆寒的是,她的枕头上掉落了大量头发,而她原本齐腰的长发却出现许多参差的断面,像是什么利器削断的! 那是梦,却不仅仅是梦。 这样的认知,让郑琬妤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忽然她感觉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似伺机而动的兽。 就在这时候,窗外突然其来掠过一道闪电,虽然只有几秒鐘的时间,可她看见了本应收在书柜里的面具,居然出现在梳妆台上。 它被立了起来,正对着她床头的方向,露出眼睛的孔洞诡异的透出青绿色的光芒,有如一双深邃的眼。 它……在看着她! 郑琬妤连忙跳了起来打开床头灯,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梳妆台上乾乾净净啥也没有。 莫非是连日太疲劳產生了幻觉? 她这么想着,起身往浴室走去,打算洗把脸让脑袋好好清醒一下,偏偏浴室的灯管不知是不是因为受潮的缘故完全不亮,她只好凭着平时的记忆摸黑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流急洩而出,在郑琬妤纤细的手指上溅出水花。她指尖搓揉了一下,驀然僵硬的停下动作。 此时闪电再一次照亮夜空,些微光线从半开的气窗照入,她一阵哆嗦,两眼骇然的瞪着水流,身体瑟瑟颤抖—水龙头里流出的不是透明的清水,而是鲜红的「血」水。 巨大的衝击让她再也承受不住的衝出了房门,彷彿溺水的人寻找浮板般又哭又叫的敲打走廊上每一间她认识的房间。 没想到平日吵得要命的室友们,却有如人间蒸发毫无半点回应,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让她涌上被世界独立在外的强烈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 郑琬妤坐在地上,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突然喀擦一声轻响,转角处先前始终没有租出的空房幽幽打了开来,跟着响起不甚清晰的抱怨。 「谁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郑琬妤哪敢出声,用力摀住嘴往角落缩去,她对于那间房间的情况并不瞭解,天晓得现在出来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幸好,下一刻地上黑色的影子解除了她的恐惧,她没有见过鬼,但还是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 对方咦了一声,似乎注意到墙边的异状,纳闷地朝着她躲藏的方向走来,打量的眼神透出几分犀利,宛若炽人的火。 郑琬瑜不自在的抬起头来,试图给新邻居一个不太苍白的微笑,再如何她也不想被当成精神病患。 然而一对眼她就愣住了,那是个穿着睡衣的年轻男性,揉着眼睛顶着一头乱发,模糊的表情显然还没睡醒,但她认识他,那张脸她见过,几个小时之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