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早就知道了。」李德银对着权宴道。 沉吟了一会儿,权宴说:「是。」 「那为何还、还──」遂了他们的意,将蓝千雨定罪,放逐人间? 「我想看你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的指尖轻轻摩娑着杯缘,望着牢狱中的李德银,「结局,勉强合格。」 「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您都没看见她以为您真的对她失望透顶的模样。」脖子的勒痕未褪,他一身破烂的衣裳看起来十分狼狈,语气却一点也不退却,「这太过分了。」 「我不这么觉得。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穆杉那边……」 「我不在乎我,只望您能够对他网开一面。」听见「穆杉」二字,李德银眼神沉了沉,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身躯,双膝重重跪地,「我可以代替他死,但倘若未来他『改过』了。」 「能否请您放他一条生路?」 权宴默了默,格外严肃地问:「你可确定?千雨和贺炎这两孩子,不会想看到这种结局。」 果然,李德银踌躇了,他紧咬下唇,小雨和阿炎,他放在内心深处的两个人,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像出二人悲泣的模样。 捨得吗? 感受到自唇上涌出的温热液体和微微的刺痛感,他忆起当年那个夜晚,是穆杉向他伸出了手。在自己满身是伤,满腹委屈而无人能诉说时,也是他故作不耐烦,却仍是坐在了自己身边,碎嘴着递给自己一包卫生纸。 颤抖着大口吸进空气,他已然下定决心。 抬起头,李德银没有说话,静静望向权宴。 那一眼,令权宴怔愣了下,不过也不再过问。 只是轻叹:看来这世上又要少一个人才了。 「可以。」他道。 脚步声渐远,李德银向后仰倒在地面上,仰望着污渍斑斑的天花板,闔上眼,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画面中,当时正值碧玉年华的蓝千雨面容更加青涩稚嫩,几缕青丝被微风抚过,轻轻地扬起。她和身旁的赤发少年笑嘻嘻地打闹着,猛地,他们转过身,朝着位在不远处的他灿笑大喊:「我们三个人,说好了一个都不能少!阿银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 他无奈一笑,笑容中饱含了剎那的满足与幸福,抬起脚,一步、两步、三步……步伐渐大,他奔跑了起来。 泪也落得愈来愈猛,怎么擦也擦不乾,两人的模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伸出手,好像触手可得,却已遥不可及,「对不起,这一次,我要失约了。」 是哭得猛了,眼眶湿红,他却高高扬起唇角,哑声说:「穆杉,我欠你的,还清了。」 如若有来生,我们都当凡人,好吗?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颗曾经闪耀过的星星缓缓燃尽。 与此同时,穆杉手腕上的细绳无预警地断裂成两段,他呆望着滑落坠地的细绳,心好似揪在了一团,又好像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一时间,他耳边竟响起李德银的声音。 『那条绳子是干么的?』 『用来确认你的生死。』 存则完好,亡则断裂。 绳子……断了?怎么会? 穆杉直盯断成两段的细绳许久,忽然感觉有股湿热的液体滑过脸庞,啪答一声落在他的裤子上,浸深了顏色,一滴又一滴,他逐渐看不清前方的事物,所有视线内的景象皆被泪水糊成一团。 他哭得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偶尔的吸气声和眼泪落地的声响,所以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背对着来人,穆杉挺直腰桿不想让权宴看见他脆弱的一面,没曾想,欲盖弥彰,权宴一眼看出他的悲伤。 只是,不明白那悲伤从何而来,更不明白为何他会悲伤。 「终身监禁。」他重重地道,没有转圜馀地,也不给穆杉任何插嘴的机会。 「我如果说我想死,行吗?」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浮不在乎,听不出一丝悲痛,也听不出哽咽,但他的语句,却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他的心绪。 权宴皱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