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小门小户出生,没有教养。” 林惊枝不明白裴寂对他的愤怒不屑出于何种原因。 按照她这一个多月观察下来,府中除了太夫人钟氏外和已经去世的裴太爷外,估计也只有她这位公爹裴寂知晓裴砚真实身份。 而且她嫁给裴砚为妻,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就算她不去汴京不也同样损了裴砚清名。 除非!! 林惊枝心下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裴寂希望裴砚能在汴京另娶,无论是平妻或者是侍妾,若是她不慎病故,裴砚身旁女人,不也理所当然替了她的位置。 这般想着,林惊枝心底掀起阵阵寒意,她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死死抿着的唇,差点就控制不住朝裴寂质问。 前世害死她的人,除了沈观韵外,是不眼前这位为官清廉恪守礼节的裴氏族长也参与了? 林惊枝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口腔内瞬间涌出一股子咸腥的血味。 她努力维持平静神色,唇角勾着压制不住的嘲讽:“儿媳的确是小门小户出生,不及裴氏五姓之首来得尊贵。” “日后自然会时时刻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 林惊枝说完,朝裴寂行礼后就要转身退下。 在她转身瞬间,鼻尖漫过一股淡淡的雪松冷香,她肩膀被一双宽大有力掌心轻轻拢住。 滚烫的掌心温度,灼得她身子不受控制一缩。 林惊枝抬眸看去,就见裴砚不知何时进来的,那张清隽冷白的面容上压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意。 好似寒潭底部的坚冰,又似松风里整个冬日都不会融化的雾凇。 裴砚也不去看裴寂,他脱下身上披着大氅拢在林惊枝身上,属于他的薄热体温更是瞬间扑面。 等给林惊枝披上大氅束好系带后,裴砚才缓缓抬眸看向裴寂:“儿子今日只想同父亲再强调一次。” “在儿子眼中,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日后孩儿的母亲。” “父亲若觉得她不配,儿子自然也配不上成为您的儿子。” 裴寂骤然抬眸,死死盯着裴砚。 这瞬间,他凉薄抿着的唇有片刻苍白,不敢置信望向裴砚,更不相信这话能从他口中说出。 “孔妈妈、晴山。” “送少夫人回抚仙阁。” 裴砚冷眸微抬,朝书房外吩咐道。 “是”孔妈妈和晴山忙不迭上前,小心翼翼扶着眼中同样含有震色的林惊枝,转身离去。 父子俩隔着书案,冷冷对望。 最终是裴寂沉不住气开口:“林氏女是什么身份,又如何配得上你?” “等过些年,恢复身份后,陛下自然会亲自为你赐婚,合该是汴京城中,那些金尊玉贵的嫡女。” 裴砚闻言冷笑:“什么是金尊玉贵?” “五姓嫡女么?” “那父亲想让我娶谁?” “裴家还是沈家?” “或是钟家?” 裴寂神色忽地一变,撑在书案上的手掌,骨节骤然发白,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 这瞬间,有暴风夹着雪花掠进书房,吹得桌案上宣纸乱飞,笔墨纸撒得满地都是。 裴砚沉冷眸色积压的威严,这一刻只令裴寂觉得胆寒。 此刻他才霍然发现,这个多年前被裴太爷抱进裴家暂养的孩子,已经长成了需要他仰视长存在,终有一天他必将展翅高飞,不受天子控制,自然也不会受裴家束缚。 冷汗顷刻间从他背脊渗出,转眼就湿透了他身上青竹色的冬袍,被风雪刮得凌乱的书房里,这个他名义上的长子,满身贵气眸泛寒光,冷厉的五官轮廓已渐渐有了天子当年的模样。 “你退下吧。”裴寂朝裴砚摆了摆手。 抚仙阁内,林惊枝撑着香腮靠在窗旁,从开了一丝缝隙的槛窗去窥探窗外的风雪。 她方才沐浴过,洗去了在春华堂书房沾染上的满身寒意。 脑中却是不由自主想着书房里裴砚说的话。 他的妻子? 他日后孩子的母亲? 他倒是说得出口,谁知日后他又会再娶哪个女人为妻。 “郎君。”屋外的孔妈妈和晴山行礼的声音。 裴砚进来了,缓缓走到林惊枝身后,视线似在她白皙后颈上停了一瞬,语调淡淡道:“汴京的宅子我早已置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