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不信。 裴砚冷冷瞥向沈樟珩,胸膛上的伤疤绞痛,脸上不显露半分,只是语调淡漠朝大理寺内看守的侍卫吩咐:“看好沈大人,他若还有机会逃出大理寺,你们也不用跟着孤了。” 裴砚转身,眸色在瞬间沉下,他心中不甘,愤恨。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百里逢吉,还是沈樟珩,这些人总能和他的枝枝扯上关系。 百里逢吉是她的童年。 沈樟珩是她的生父。 而他却是她一纸休书,就能毫不犹豫休弃的丈夫。 可就算这样,就算痛苦万分裴砚依旧甘之如饴。 无论是爱是恨,至少她心里不曾忘记他。 裴砚冷白的脸颊,浮出一抹潮红,他凉薄唇瓣抿着凌厉弧度,燕北想要稳定,五姓世族不除不行,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裴砚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开大理寺的地牢,眼中敛着情绪,克制异常。 在林惊枝离开汴京的半年后,裴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裴漪怜与二皇子成亲后的第一个月,裴大夫人周氏和她的夫君裴寂和离了。 和离后的周氏,并没有回到河东郡,而是直接在汴京城买了一个四进的院子,直接搬进去住。 因为这事,裴寂找裴漪怜劝过周氏。 当时裴漪怜笑盈盈看着父亲,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犹如枝丫上盛开的玉兰花:“父亲,女儿同夫君二皇子都一同劝过母亲。” “女儿和夫君觉得,母亲和离开没有错,毕竟像父亲您这样的人,连自己嫡亲女儿都能舍弃的男子,哪里需要母亲同你白头偕老。” “父亲当年迎娶母亲时,说得情深似海,眼下看来,父亲并不是真的对母亲深情,不过是早早就明白陛下对五姓世族的防范,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五姓外的周家。” 裴寂被裴漪怜的话,气得一口鲜血哽在喉咙里,当天深夜起夜时,莫名其妙摔了一跤,结果直到早上,伺候的丫鬟才发现。 叫了郎中一瞧,人已经中风偏瘫了。 虽也有人说裴寂并不是中风而是中毒,但这没有证据的事情,孝顺的二皇子还请了宫中御医给老丈人看过,的确只是中风偏瘫。 裴寂一中风,裴家霎时就乱了。 当初为了隐瞒裴砚的身份,裴琛虽然是嫡出长子,但是裴家一直没有给裴琛请封世子,眼下裴寂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又如何请封。 而且裴琛没有入朝为官,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 某日深夜。 裴寂躺在屋子里,豆大烛火微闪,只见一道身影裹着夜色缓缓走进屋中。 “父亲,许久不见。” “不知如今这般叫您,您可还担得起孤这一声‘父亲’。” 裴砚颀长的身影被夜色包裹,他手里握着长剑,剑尖上还滴着鲜红滚烫的鲜血。 裴寂躺在床榻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怪音,伸手用力捶着衾被,试图发出声音,引起守夜的下人注意。 这一刻,裴砚像地狱走出来的恶鬼,眼中是极致疯狂。 他冷冷看着裴寂,薄唇含笑,眼中有血光:“父亲猜一猜,孤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杀你的?” 裴砚手中的长剑,缓缓划过裴寂的皮肤,连皮带肉削下一片。 “父亲应该是不知道是,不过您的确该尝尝凌迟的滋味。” “孤上辈子可是血洗燕北五姓,裴氏全族,无一幸免。” “今生,父亲该感谢孤对裴氏,心怀慈悲。” 第100章 元贞三十三年。 秋已近末,凉风瑟瑟。 惨白月辉下,遍地斑驳树影,乌压压的枝蔓上混着从地底涌上的潮气。 犬吠彻响深巷,裴砚一袭白衣手握长剑,步伐悄无声息犹如鬼魅,从死寂一片的裴氏大宅离开。 他身上血腥味浓重,凉薄的唇紧紧抿着,有猩红色血点子落在他霜白的手背上,犹如开在深冬的红梅,妖冶勾魂。 “殿下。”山苍双手托着干净的巾帕,递上前。 “都处理干净了?”裴砚接过巾帕,语调沉冷。 山苍点头:“暗卫营死士已按照殿下吩咐,没有遗漏。” 雪的巾帕,慢慢在他掌心里揉成一团,空气中透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裴砚凌厉眉峰微微皱起一丝,眼中含着不耐神色,因为四溅的鲜血染红他的指尖,并且擦不干净,这令他觉得十分恶心,就像燕北的五姓世族。 簌簌秋风从裴砚身上吹过,透骨的凉意,忽然漆如稠墨的天穹,大雨倾盆。 雨水夹着米粒一样的雪碎,秋末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落得满地惨白。 裴砚静静站在雨雪中,他不避不退,任由阴冷秋雨混着雪碎浸湿他的外袍,雪雾沾在乌发上凝结成水珠子,从他深邃寒冽的眉骨淌下。m.LZ1915.COm